不知是太過悲慟,還是太過震驚,城樓上晉軍的箭雨停了。
他們的哀嚎聲在整座城池的上空回蕩,而顧嬌的神色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沒有憐憫,沒有不忍,也沒有復仇之后的得意。
她的神色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這份平靜,是對晉軍最大的羞辱。
守城將領腥紅著眼眶,指著城樓下的顧嬌,聲嘶力竭的吼道:“給我殺了他!殺了他!為大將軍報仇!戰車!”
箭雨傷不了你,就不信戰車的巨石與強弩也擊不穿你!
戰車與強弩的力量遠非人力的刀槍可比,甭管多堅硬的盔甲都是能夠破壞的。
可就在他們的戰車與弩車推出來的一霎,燕國的攻城軍械也與大軍一起趕到了。
為首之人是唐岳山。
唐岳山不怕死地奔到顧嬌身邊,進入了晉軍的有效攻擊范圍,他看了眼城樓上的公孫羽,嘖嘖了兩聲:“不愧是我兄弟。”
倒是越來越適應自己的小馬仔身份了。
“你怎么來了?不用攻城嗎?”她記得唐岳山是與宣平侯一道攻打北城門去了。
唐岳山說道:“北城門已攻破,燕國的大軍打著呢,老蕭去鬼山了,我帶了一萬兵力去鬼山接應他,他只留了五千兵力,其余五千人讓我帶回來,說是去追什么公孫羽。”
顧嬌騎在馬上,望著城樓上嚴陣以待的晉軍,說道:“既如此,那便開始吧。”
唐岳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打算……”
顧嬌嗯了一聲,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囂張的話:“擇日不如撞日,攻城!”
……
蒲城內的戰火蔓延了一天一夜。
公孫羽雖早早地下了撤兵令,可四大城門都被燕國兵力堵死,他們想撤也撤不出去。
清風道長回到了那條街道上,他推開了商鋪的門。
了塵坐在大堂的地上,背靠著柱子,一只長腿伸直了放在地上,另一只隨意地曲起,一只手淡淡地擱在膝蓋之上。
他懷里,四歲的小童睡得正香。
聽到腳步聲,他長長的睫羽微動,睜開眸子,扭頭看了看逆著月光走來的清風道長。
他的臉色很蒼白,唇瓣毫無血色。
清風道長的身上殺氣褪去。
他淡淡說道:“我不趁人之危,等打仗結束了,我再取你的命。”
了塵輕咳出一口血來,隨手擦了擦,笑道:“隨你。”
“你傷得很重。”清風道長皺了皺眉,走過去,在他面前單膝彎曲蹲下,“手給我。”
了塵似笑非笑地將手遞給了他。
清風道長給他把了脈,沉吟片刻,自懷中拿出一瓶丹藥:“吃一顆。”
了塵看了眼緊緊的瓶塞,虛弱地說道:“我沒力氣,勞煩喂一下?”
清風道長皺眉。
他覺得這個妖僧很煩。
但還是把瓶塞拔掉,倒了一粒棕色的丹藥出來,喂進了他嘴里。
了塵直接嚼著吃了。
清風道長去解腰間水囊的手頓了下,收回來。
倒也好,省得麻煩。
藥效沒那么快,了塵吃過之后依舊是靜靜地靠在柱子上,想到正事,他問道:“公孫羽呢?”
清風道長說道:“有人比我快。”
了塵:“那丫頭?”
清風道長古怪地朝他看來:“嗯?”
了塵張了張嘴:“啊,說漏嘴了。”
“你是說……黑風騎統帥是女子?”清風道長陷入沉思,他完全沒往這方面猜過,一是,他接觸的女子不多,缺少經驗,二是,任誰也不會猜到一個女子竟有如此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