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三日,現在母女兩人才得以獨處。裴皇后低聲嘆道:“錦容,那一日你張口要為皇上施針,本宮被你嚇得不輕。”
“好在皇上未曾動怒,還厚賞于你。不過,以后萬萬不可這般冒失了!”
程錦容從不當面拂逆裴皇后的心意,笑著應下。
當然了,到了關鍵時候,該怎么做還得怎么做。
裴皇后也知道程錦容的脾氣,無可奈何地笑嗔:“你呀,看著溫柔好性子,其實膽子比誰都大。當時杜提點都被嚇得面無人色了,你不躲著一些,反倒沖上前為杜提點解圍。你就不怕皇上動怒嗎?”
程錦容微微一笑:“怕當然是有些怕的。只是,師父有難,做弟子的豈能袖手旁觀。”
人非草木。相處得久了,難免有些情誼。
杜提點一開始居心不良,不過,收她為徒之后,對她細心教導,時時提點,還不時為她做一回擋箭牌。
她救杜提點一回,也是理所應當。
裴皇后無奈一笑:“罷了,此次總算有驚無險。”頓了頓,又欣慰地笑道:“你這般年少,就做了七品太醫。娘真為你驕傲!”
程錦容心中一陣柔軟,輕輕喊了一聲“娘”。
裴皇后目中水光一閃而過,沒有再像往日那般落淚,不無自嘲地說道:“這些年,娘不知哭了多少回。再多的眼淚,也流盡了。”
“以后,娘再也不會落淚了。”
流淚哭泣是弱者所為,除了讓心疼自己的人難過之外,沒有任何用處。她懦弱了這么多年,現在才領悟這個道理。
好在一切還不算遲。
程錦容鼻間微酸,反手緊緊握住裴皇后的手。
……
隔日午后,程錦容和杜提點再次踏入保和殿。
杜提點上前為天子請平安脈。
程錦容安靜地立在一旁,像往常一般。
不過,宣和帝并未像往常那樣對她視若未見。在杜提點請脈后,忽地張口吩咐:“程太醫,你也來為朕診脈。”
杜提點:“……”
程錦容張口應下,上前為天子請脈。
短短幾步路,走完了別的太醫一生也難企及的路程。
就連杜提點,心里都泛起了淡淡的酸意。雖說他早有心理準備,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程錦容進太醫院還沒滿一年,到天子身邊才幾個月。竟然就已入了天子的眼,有機會為天子看診請脈。哪怕是排在他后面,說出去也足以令眾人震驚了。
程錦容在杜提點適才坐過的位置,伸出手指,輕輕搭在宣和帝的手腕上。
為天子診脈,有什么不同嗎?
其實沒什么不一樣。
程錦容沒什么激動或失態,神色從容如常,凝神診脈后,收回手,起身恭聲道:“皇上龍體暫時無礙,每日喝藥調養便可。”
說辭和杜提點一般無二。
宣和帝略一稽首,目光掠過程錦容的臉孔,淡淡道:“你先退下,朕有話單獨吩咐杜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