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得難以形容的酸澀涌上心頭。
裴璋的目中閃過水光,喉嚨似被什么堵住,哽咽難言。
他跪了下來,給裴太后磕了三個頭。
裴太后眼睛也紅了。
過往恩怨,早已在歲月的流逝中遠去。可憐裴璋兄弟,被親爹連累,離京二十載。如今歸來,已人至中年。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裴太后走上前,親手扶起裴璋。
裴璋在起身之際,控制住奔涌的心緒,低聲說道:“太后娘娘既往不咎,對我和二弟處處提攜。這些年照拂阿愿阿思兄妹四人長大,還為他們姐弟挑了這樣的好親事。我們心中感激不盡。”
四目對視間,掠過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唏噓感傷。
裴太后已經很久沒想過以前了。此時想起,恍如隔世。
她沉默片刻,才笑了一笑:“過去的事,早已過去了。現在過得好,比什么都要緊。”說著,目光落在白鳳的身上:“這就是你的媳婦白鳳吧!”
白鳳進宮前被裴璋反復叮囑教導過,此時上前行禮,竟也有模有樣半分不錯。
她斂衽行了一禮,笑著應是:“臣妻正是白鳳。”
裴太后定定心神,含笑道:“哀家是裴璋的親姑母,你隨裴璋叫哀家一聲姑母便是,都隨意些,別太拘謹。”
然后,令裴璋夫妻坐下說話。
這些年,裴璋和裴太后也有通信,頻率不太高,三個月左右一封信。
此時相對而坐,一敘別情,幾乎有說不完的話。
梁皇后身子虛弱,還在椒房殿里養身體。宣平帝便獨自來了。
表兄弟多年未見,今日重逢,心情各自復雜唏噓。
宣平帝打量裴璋一眼,笑著贊一聲:“多年不見,表哥比往日威武多了。”
裴璋目中閃過笑意:“我領兵數年,若是連點武將氣度都沒有,如何鎮得住軍中將士。倒是皇上,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昔日的元辰,俊秀謙和,平易近人。
今日的宣平帝,一身天子氣度,不怒自威。
宣平帝笑著說道:“朕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自然不是十幾歲時的青澀模樣可比。”頓了頓又道:“表哥難得歸京,在京城多留幾個月。以后常進宮來,和朕說說話。”
外任的官員回京,能時常得天子召見的,少之又少。
裴璋拱手謝了天子恩典。
待到上書房散學之際,裴氏兄妹四個一同前來,元衡也聞訊一同過來,給未來的岳父岳母請安。
孩子們都來了,仁和宮也分外熱鬧。
裴愿裴想兄弟見過大伯大伯母之后,愈發惦記自己的親爹親娘。
裴璋笑著安撫兩個侄兒:“你們兩個別急。我們是快馬趕路,所以早早到了京城。你娘不會騎馬,坐馬車,自是慢一些。我估摸著,最多半個月,他們也就到京城了。”
然后,裴璋又對裴太后說道:“孩子們一直住在宮中,勞煩姑母照顧。如今我們回了京城,住在裴府。我想著,將孩子們都帶出宮,去裴府住一段時日。”
裴太后欣然應下:“阿思確實該從裴府出嫁,阿愿娶妻,也得收拾一番。從今日起,上書房的課就暫且停了。你們兄妹四個,正好一同出宮回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