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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元2016年,星期三,天氣小雨。
12月的冬季,傅枝倚靠在沙發的邊角。
別墅內人來人往,這是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第五次來到別墅了。
這次他帶走了小六。
天色暗沉了下來。
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地面的青苔,白色的支架越走越遠,終于,在靠近門邊時,傅枝從沙發上起身,沖了出去。
她用力地,死死地拉住了白色的擔架。
“你們,”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身材纖細瘦弱,臉上的嬰兒肥早早褪去,眉宇間帶上了些許的風華,“帶哥哥去哪里?不走行不行?”
“別這樣,枝枝。”
醫護人員的臉上似乎帶著不忍,他們低頭看著問話的女生,“枝枝,你還小,不能明白,你哥哥生了很嚴重的病,我們必須要帶走他。”
“可是其他哥哥沒有回來,你只帶走了哥哥……還沒有說,什么時候可以把哥哥還給枝枝。”
“不是我們不想把他們還給你,怎么說呢枝枝,現在我們和你解釋不清楚,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他們想要讓傅枝主動讓開,用以更快的執行工作。
但小姑娘這次像是鐵了心一樣,筆直的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有什么是我不能明白的呢?”她問這些人。
沒有人能回答她。
只除了從別墅內走出來的葉七,他摸摸傅枝的腦袋,聲音像是從遠處河山沉寂而來的千年鐘聲,古老又沉重,“死亡。”
“你還不能明白死亡。”他俯下身子去看她,茶色的瞳孔映滿了悲傷,“不過,哥哥希望你永遠都不明白。”
可人總要明白死亡。
就像葉九養了許久卻因為歲數太大而老死的兔子。
就像走在路上忽然遇見因為酒駕而出車禍當場死亡的司機和受害者。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他們與傅枝競爭生存,成為傅枝存活的基石,想要改變,難如登天。
小六被醫護人員從別墅帶走。
這個冬天變得刺骨寒冷,讓人覺得十分難熬。
原本歡快熱鬧的別墅安靜下來。
傅枝隱隱察覺,她做錯了什么,害死了人。
這個認知讓她手腳發涼,連哭的勇氣都沒有,呆愣愣地坐在床邊。
她開始失眠,焦躁,小小的一團幾天下來就瘦脫了相。
傅朝把給了傅江接管,一直在病床前鞍前馬后的伺候幾個兒子。
最先進到醫院的是葉四,少年在冰冷的氧艙里持續生活了三個月。
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深藍色的眼眸逐漸黯淡,像是干枯的海水,帶著海洋生物發爛腐臭的腥味兒。
“爸爸,就跟枝枝說我去了國外吧。”
少年從最初的恐懼變成坦然,在柜子里拉出一大包東西,目光平淡又溫柔,“這是我寫給枝枝的信,一直到她16歲,每年生日的時候,你幫我郵給她。”
“她太小了,那么軟的一團,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會死亡。”
……
時鐘像是死神的催命符,叮咚搖擺的聲音在別墅內響起。
屋外下起了大雨。
沉悶的雨聲堆積在水坑,發出“叮咚”聲響。
“砰——”的一聲。
別墅的大門被推開,有人急急忙忙地向樓上跑去,推開了小姑娘的房門。
“傅枝,”昏暗的放進內,門外的光束照了進來,少年從暖光中抬眸,雨水順著他黑色的發絲流淌在地上的毛毯上。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