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只會默默注視她的眼睛,如今倒映著萬物,里面不甚清晰的映出渺小的他。
他忽然很慌亂,下意識地去摟霍凝欣的腰身,“別這樣,別這樣對我,是我不好,我不該送霍念念去水榭,我一直對你冷淡,是我的問題,你生氣我同你道歉,還是,還是你想打我罵我?對,凝欣,你打打我,你出了氣我們明天,不,我們今晚就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歡l國,我們回家,我陪你換個城市好不好?”這個城市有他不喜歡的傅江,讓他寒從心起,恐懼又心顫。
霍凝欣感受到他的害怕,連放在她腰身的指尖都在顫抖,他上一次這樣失態,還是厲老太太過世的那天。他同樣委屈害怕的像個孩子。
可時過境遷,霍凝欣摸摸自己的心口。
這顆原本為厲司城劇烈跳動的心臟,早已沉寂。
她再感受不到她對他半點的愛意。
離開了厲司城的霍凝欣,才會做回自己,變得明媚又快樂。
她抬手去推厲司城,“你先放開我。”
厲司城眉眼一亮,“那你原諒我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霍凝欣嘆了口氣,在對方發亮的目光下,緩緩開口道:“我該怪你什么呢?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愿,你那樣熾烈的喜歡霍念念,如果不是我,你們早就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是的,不是的!
厲司城的心跌入谷底,他死死扣著霍凝欣的腰身,試圖感受到一絲溫暖,“別這樣說,求你,別這樣,沒有霍念念,只有你,霍凝欣,我只有你啊!要我怎樣你才能信我,你說,我都為你去做好不好?”
他呼吸急促,眼淚沾濕了霍凝欣的肩頭。
霍凝欣咬著唇瓣,搖頭說,“除了離婚協議簽字,我并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了。厲司城,最初我被霍念念推下樓梯,南禮在我肚子里差點流掉的時候,我想讓你來幫幫我,但是我知道,只要同霍念念有過爭端,你只會相信她的話。所以王媽把我送到醫院的那天,你來看我,我什么都沒有說過。”
“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高中三年,雨季頻繁,我每天都會給你送一把傘,然后親眼看著你撐開傘,替霍念念擋雨。我就這樣跟在你們身后,冒雨回到家里。我有時候也會羨慕,為什么被你珍惜的不是我呢,為什么我就要這樣卑賤呢?就像去年九月份的時候,京城也下了這樣的雨,你把她帶到了水榭,我淋了一路的雨,回到家里就發了燒,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南禮還在醫院,生了很重的病,我得去照顧他。”
霍凝欣說,“你知道剛剛傅江為我撐傘,我在想什么嗎?我愛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從未替我撐過一次傘,被霍念念悄悄喜歡的男人,一個陌生人,替我撐起了傘。”
“這樣看來,我是不是沒那么失敗,沒那么讓人覺得厭惡?”
她越說,厲司城越覺得害怕,他彎腰求他,“別這樣,別恨我。”
“我不恨你啊,厲司城,我只是覺得,我追著你的腳步走了這么久,已經忘記了,我也是個女孩子,我也是需要別人疼愛的。”
所以啊,她說,“趁著我徹底惡心上我愛你這件事情之前,簽了協議。”
“我還有后半生要走,你知道我父母覺得欠我很多,他們會給我很多錢,我可以花錢買到很多愛和漂亮的臉蛋,厲司城,做人不能這么自私。”
那晚霍凝欣甩開他的手,關上了門。
厲司城蹲在地上。
他覺得痛死了,心臟傳來的陣痛,幾乎要讓他徹底昏厥。
他知道,霍凝欣沒有在開玩笑。
一個人的愛意,他不是看不清楚。
如今的霍凝欣,的的確確不再需要他了。
反倒是他,想要忘記,卻又清晰的明白,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讓他這樣喜歡,又失去。
——
三月份的時候。
長虹初中門外,柳樹發芽。
厲南禮從家里跑來找到傅枝,他馬上要去部隊,但這一次,不知為何,厲司城處理好了厲氏所有的事情就消失了,繼承權成了他的,叔伯早早被厲司城處理干凈。
他的人生不再危機四伏,他站在傅枝面前,想到準備好的腹稿,正要開口,就聽見傅枝道:“厲南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