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稱不上薄禮了。”艾格隆在旁邊插話了,“伯爵,雖然我知道你們這些外交官都挺有錢的,但是我想,哪怕是您,籌備一份這樣的禮物應該也要花費巨大的心血,平白無故收下您這份禮物,真是讓我們過意不去。”
“殿下,您只管收下它就好了,我并沒有任何附加的條件,只是單純想要表達對兩位的敬仰罷了。”伯爵笑容滿面地回答,“它原本是我的老師塔列朗親王贈送給我的禮物,可是我又沒法兒佩戴它,它在我這里只是無意義的物品,而能夠佩戴在特蕾莎公主的身上,是它誕生以來至高的榮幸我相信塔列朗親王如果知道他贈給我的東西發揮了這樣的作用,也會倍感欣慰的吧。”
來了艾格隆終于聽到了這個等候已久的關鍵詞。
很明顯,雖然泰勒溫伯爵說得非常隱晦,但是這枚胸針,必然就是塔列朗贈送給自己夫婦的禮物同時也是一件信物,證明伯爵確實是肩負著他的囑托過來的,否則伯爵怎么可能大方到隨便出手這樣的禮物
只有家財巨萬、完全不在乎錢的人,才會隨便把這樣貴重的禮物相送,而塔列朗親王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這位親王在大革命、督政府和帝國時代長期屹立不倒,而且貪得無厭,利用自己的政府高官地位大肆斂財,想盡一切辦法搞錢,雖然后來因為和拿破侖皇帝鬧翻之后,他被解除了一切職務,但是他積累的家財卻達到了上億法郎之多,足夠他繼續他那風流富貴的生活這樣的人,隨手送出這么貴重
的禮物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泰勒溫伯爵的說辭只是一種表面上的借口,而且伯爵必然知道艾格隆想得明白其中的關竅,他只是默不作聲,以外交官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看著艾格隆,等待著他的回應。
艾格隆也明白為什么塔列朗親王要把話說得這么彎彎繞繞因為他想要留有余地。
在拿破侖皇帝執政后期,兩個人已經鬧翻了,皇帝覺得這個外交大臣小心思太多,只想著一己之私;而塔列朗覺得皇帝已經欲壑難填,被權欲沖昏大腦,忘記了克制和平衡,所以兩個人發生了嚴重沖突,最后以塔列朗被解職而告終。
而在被解職之后,塔列朗也不消停,他私下里和梅特涅溝通,把帝國的各種機密都賣給了奧地利,完全是一副叛臣的做派了。
也就是說,他是帝國和波拿巴家族的“罪人”如果艾格隆糾結過去的梁子的話,完全可以用同樣的態度怒斥這個混賬東西一番。
塔列朗借泰勒溫伯爵送禮,本質上也是在試探艾格隆對自己的態度,為彼此都留下余地。
艾格隆想明白了這里之后,頓時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重新開口了。
“我們之前在奧地利的時候就已經談論過塔列朗親王了,當時的我涉世未深,對很多東西想不明白,我雖然不記仇,但是也對親王的許多做法頗有微詞。但是現在,我已經親自體驗過了如何在這個陰險詭詐的世界上生存,我想盡辦法保存自己,和那些忠誠于自己的人,為此甚至不再顧忌自己的名聲了而這時候我就已經稍稍明白了塔列朗親王的一些立場。”艾格隆長嘆了口氣,“他的名聲,我們不說您也知道,直到今天,還有許多人恨不得每天往他身上丟石子,我認為他的許多行為,也沒有
必要去辯護,但是我們要看到積極的一面,在那些驚濤駭浪、腥風血雨的日子里,塔列朗親王必須明哲保身,他顧不上道義和名譽;而在后來,在臣從于皇帝的那一段時間里,他也確實盡心盡力地輔佐了皇帝,和他一起為了擴張法蘭西的利益而努力我認為他對帝國是有貢獻的。”
在吐露出了這些“和緩”的信號之后,艾格隆最后再給予了定性,“無疑,塔列朗親王后期的一些行為,大大地損害了帝國的利益,也損害了他和皇帝的關系,他被解職純屬咎由自取,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經成為了過眼云煙,我們應該看到積極的那一面,我相信,他的頭腦還有他那些精湛的機巧,都不應該被埋沒在歷史長河當中,他還能夠為法蘭西做出貢獻,正如波拿巴家族一樣”
最后,艾格隆一錘定音,“總之,塔列朗親王是個對法蘭西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