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來到維也納之后,突發奇想,想出了這個主意——如果能夠成功,一方面他推動了所謂的民族和解而名載史冊、另一方面也會因為為奧爾良公爵得到了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而為公爵的大業作出巨大貢獻,得到公爵的褒獎自然也不在話下。
可是,所謂的和解……究竟是以誰為主的和解呢?
艾格隆的心里沒有任何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中年人。
“殿下?”因為對艾格隆的反應有些驚訝,于是中年人重新抬起腰桿,疑惑地看著少年。“您……您的意見是什么呢?”
“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先生?”少年冷冷地問。
“請問吧。”高登先生點了點頭。
“如果我答應了,而且在日后得到了自由,那么我能夠回到法國嗎?”艾格隆問。
“這個……這個恐怕不行。”高登先生想了想,然后為難地搖了搖頭,“奧爾良家族必然會有其顧慮,您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法蘭西。”
“也就是說我哪怕有自由,也不會有來法國的自由?”艾格隆嘲諷地笑了。
“世界上從沒有什么自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菲尼克-高登搖了搖頭,“況且您看,還有六百萬的收入。”
“是啊,六百萬,多么讓人激動不安。”艾格隆笑了笑。
這是個金本位貨幣時代,1法郎的含金量是0.29克,所以600萬法郎就是1.7噸。
只要自己動動手,在一份文件上簽個字,未來篡位上臺的奧爾良家族,就可以每年償付自己和1.7噸黃金等值的金錢。
確實是一筆巨額財富,這筆收入無論是放在任何時代,都可以讓一個人過上富貴奢華的生活。
可是如果用它來對比一個國家、尤其是像法蘭西這樣富麗豐饒的國家來說,那就不算什么了。
自己現在毫無任何資本和威望,唯一能夠擁有的,無非也就是那個名字和光環罷了,如果自己自居臣下的話,聲明放棄王位覬覦權利的話,那么無異于是自己套上枷鎖,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所有光環也就沒有了。
所以那時候就算有這筆錢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你就打算用每年六百萬,來收買法蘭西嗎?”他帶著一點惱怒反問。
“第一,六百萬并不是很小的數目,它足以讓任何人生活無憂;第二,我也不是在提議向您收買法蘭西,因為事實上您并沒有擁有它、一寸都沒有。”高登先生冷靜地回答了艾格隆的問題,“在我看來,我的提議對您沒有任何損害,您只需要放棄您從沒有過的東西,放棄一個已經徹底不切實際的妄想,就可以得到切實可靠的未來,享受您應有的人生,也讓我們整個民族享受應有的安寧……難道這不是非常好嗎?殿下,請您仔細考慮一下。”
艾格隆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和純白的云彩,半晌無語。
“高登先生,我對您本人并沒有意見,冒著這么大的風險來提議,我相信這也是出于您的熱忱,可是……”他輕輕搖了搖頭,“如果自由的代價是向別人屈膝求饒;如果奉奧爾良公爵為主上、并且永不踏足法國,才能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如果只有靠著搖尾乞憐、丟棄父輩傳承給我的榮譽,才能夠享受蠅營狗茍的富貴;那么我寧可我因為貧窮而死在水溝里!我的尊嚴不能讓我同意您的提議,先生,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