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忍心拋下對方獨自離去嗎?
他平抑了自己的心跳,然后又看向了年輕人,“不過,在那之前,我可以單獨跟您說幾句話嗎,先生?”
路易有些疑惑地打量了這個邋遢的人幾眼。
按理說來,一個在牢里已經被關了十幾年的家伙,一定是想要自由想得快要發瘋了,一聽到有機會得到自由,立刻就會狂喜,甚至會感激涕零地跪倒在自己腳下才對——
這并不是什么幻想,最近以來,在他執行陛下交代的任務時,他不止一次碰到類似的情況了。
可是今天,這個愛德蒙-唐泰斯卻不太一樣。
雖然剛剛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在狂喜,可是他接下來的反應卻好像有什么難言之隱。
有意思。
也罷,反正現在還有點時間,就聽聽這家伙想要干嘛吧。
路易做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等在原地,然后帶著愛德蒙-唐泰斯走到了角落邊。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他淡然問。
“先生,我……我有一個請求,一個可能有些不知好歹的請求。”愛德蒙-唐泰斯努力讓自己以最懇切的眼神看著對方,“既然您能夠買通監獄送走我,那我希望您還能夠再送走另外一個人。”
“誰啊?”路易反問。
“法利亞神父,我的一個獄友。”愛德蒙-唐泰斯的語氣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的深情,“他對我來說是父親,是導師,是我的指路人,我……我愿意分享給他一切,包括自由。”
“等等,獄友?”路易警覺了起來,“伊芙堡里面的獄友還能交流?”
“按照條例當然是不能的。”愛德蒙-唐泰斯慘然一笑,“但是我們挖了個洞,這讓我們可以一起出入交流。”
“好家伙!”路易忍不住感嘆。
“所以您知道我在顧慮什么了——如果我被送走了,那么我的房間很快就會被重新打掃,然后有新的犯人住進來,而這個地洞就會被發現,也許這會成為對法利亞神父的致命打擊。”愛德蒙-唐泰斯顫聲回答,“就算沒有處罰,也許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身患重病,沒有我照顧的話他撐不過去的……”
“很感人,可是我的任務里沒有搭救他這一條。”路易回答,“他是神父不是水手,再多一個人的話,我們又得花一份冤枉錢。”
“先生,請您開恩吧……!”愛德蒙-唐泰斯小聲哀求,“我一個人可以干兩個人的活,如果帶走我們,我會把他的那份也干完的……如果他不走,那我也走不了。”
“喂,你是在威脅我嗎?”路易皺了皺眉頭。“我讓你自由,賜給你這樣的恩惠,結果你反倒跟我談條件?你是不是以為上帝剛剛降下天罰讓全世界的水手都消失了,我們只能來求你不可?”
“我不知道您的主人是誰,但我會用我的一切努力,來為他效勞!我只有這么一個條件。”愛德蒙-唐泰斯用近乎于哀求的語調,對著面前的年輕人說,“而且我們會有大筆的財富來回報他的,也許有好幾百萬,我保證!”
聽到幾百萬的時候,路易忍不住露出了嘲笑。
“得了吧,真有幾百萬你們還至于落到這個境地嗎?”他小聲反駁。
不過,愛德蒙-唐泰斯感人肺腑的話,倒也并非對他毫無觸動。
反正又不是我的錢——猶豫了片刻之后,他心想。
“那好,記住你說的話。”片刻之后,他傲慢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神恩嗎?
愛德蒙-唐泰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虛弱地半跪到了地上,接著,他仰頭看向了伊芙堡上空的璀璨星空。
不管是誰,不管你想干什么,愿上帝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