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隆的視線轉到了他的臉上。
也是時候告訴他們了。
“我將去希臘,參與那里的獨立戰爭,也許需要同土耳其人或者埃及人作戰。阿洛伊斯,正因為如此,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是嗎……”埃爾欣根公爵驚訝得怔住了。
雖然土耳其帝國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但是對眼下局促于一個小島上的陛下來說,那還是看上去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
“怎么,阿洛伊斯,你不想去跟著大衛挑戰歌利亞嗎?”看到阿洛伊斯略微遲疑的樣子,艾格隆心里不禁冷笑了起來。
“不,陛下,我絕不是個膽小鬼,既然我效忠于您,那么您不管命令我去面對誰的槍口,我都會去照辦。”面對陛下的視線,米歇爾-內伊打了個激靈,連忙挺胸回答。“我只是覺得,這個任務對我們來說挑戰很大,我們需要認真對待。”
“你說得對,阿洛伊斯。”艾格隆點了點頭,“這確實很困難,所以接下來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圍繞著這個目標而行動,我也會投注我擁有的一切資源,去達成這個目標——我承認一定會有流血犧牲,但這些犧牲都將有價值,而且會永遠被我銘記。”
接下來,他又補充了一句,“土耳其已經垂垂老矣,并沒有那么可怕,他們也厭倦了一直在希臘這個泥潭當中消耗下去,現在那里的一切都處于混亂當中。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必須要盡快行動,給予我們的敵人以打擊。阿洛伊斯,你要和你的同僚們一起,讓我盡快擁有一支具有戰斗力的軍隊。”
“那您打算什么時候行動?”阿洛伊斯再問。
“越快越好。”艾格隆斬釘截鐵地回答,“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就立刻開拔。”
“好,那我們盡快著手整訓。”阿洛伊斯大概也明白過來了,立刻凝重地點了點頭,“但是,陛下,為了讓您辛苦建立的軍隊不至于在孱弱的初創期就被毀滅,我懇請您慎重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不要頭腦發熱,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迎擊強敵。”
“當然如此。”艾格隆笑著點了點頭。
他知道,埃爾欣根公爵現在將信將疑,他會跟著自己去遠征,但如果自己展現出那種揮霍人命的賭徒傾向,那么恐怕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就此離開。
埃爾欣根公爵的話,再度證實了他之前的判斷——這些已經見過大世面的帝國勛舊和二代們,是很難完全收買的,他們的自我定位、和對自己的估價,已經與普通人已經完全不同,普通的小恩小惠是根本無法讓他們感激涕零的。
這位年輕人今年才23歲,就已經有了埃爾欣根公爵的頭銜,家里還有內伊元帥當年留下的不少財產,雖然在仕途上被波旁王朝打壓,但是至少從小是衣食無憂長大的。
這種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個狂熱的追隨者,完全將自己的希望托付給一個少年人的。
況且就連他的父親內伊元帥本人,當年也談不上完全無保留的忠誠,1814年他已經投靠了波旁王家,被路易十八國王委以重任;1815年拿破侖從厄爾巴島上登陸法國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地跟國王保證,“要用鐵籠子把拿破侖抓回巴黎”。
但是,在見到拿破侖的時候,他發現他的部下堅決不肯向皇帝開槍,反而紛紛陣前倒戈,重歸皇帝麾下,而皇帝又親自寫了一封勸降信給他,于是他才再次改變主意,投奔到皇帝這一邊,直到滑鐵盧戰敗之后被波旁王室槍決。
所以,比起自居走卒的夏奈爾和愛德蒙-唐泰斯等人,阿洛伊斯這種人更多地像是一個合作者,他們愿意奉獻忠誠,但也有自己的企圖,如果同路或者順風的時候還可以指望他們的效勞,但是一旦風向有變,情況也許會大有不同,他甚至有可能拋棄自己而去,就像他父親曾經對拿破侖做過的那樣。
艾格隆并不為此感到生氣,他是一個冷靜務實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強求別人無條件向自己奉獻。
至少目前,兩邊人的路線是重合的,這幫人愿意為自己效勞,為自己冒險去出生入死,這就夠了。以后再根據形勢來決定怎么對待他們也不遲。
“放心吧,阿洛伊斯,我在維也納接受了一切我應有的教育,我的老師還讓我仔細研讀卡爾大公的著作,他確實是一個冷靜務實的統帥。雖然我不敢說我有他的天分和經驗,但是至少我受過他的言傳身教,我會愛護我的軍隊,就跟愛惜自己的眼睛一樣。”艾格隆鄭重地向他承諾。
===============================================
就在艾格隆提起那個偉大的統帥時,他不知道,這位卡爾大公此刻也正好提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