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妮絲小姐。”沉默了片刻之后,艾格隆重新開口了,“你在巴黎的時候,可曾和什么詩人或者作家來往過呢?想來以您的風采,一定會有類似的人向您致敬的吧?”
這個問題讓艾格妮絲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后她還是老實回答了,“恐怕讓您失望了……我在巴黎并不怎么熱衷于社交,而且我的興趣并不在文學和詩歌上面,所以雖說那里有很多才華橫溢的詩人和作家,但是我卻一個都沒有來往。不過,確實有人曾經提到過要給我獻贊美詩,不過我覺得太難為情所以就拒絕了……因為我總覺得這種人并不是真的敬佩我,只是想要討好我的父親罷了,而且他們肯定會故意夸張其詞,讓我顯得像個目中無人的傻瓜……”
說完之后,她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看上去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經歷。
為了給艾格妮絲解圍,埃德加也插話了。“陛下,恐怕您不知道,我的岳父很受宮廷寵信,所以很多人都喜歡聚在他家里對他逢迎奉承,因為艾格妮絲是他最小也最寵愛的女兒,所以那些人一有機會就都討好她,甚至還有人有更加不可告人的打算……艾格妮絲對此不勝其煩,所以總是以練劍和比試作為借口躲開了,她也因此算是主動和社交界隔絕了。”
雖然埃德加的解釋并不詳細,但是艾格隆卻馬上明白了過來。
也對啊……以艾格妮絲和家世,到了這個年紀之后,肯定會有人想要追求她,以求得到岳家的臂助——更何況她還有如此美貌以及名望,恐怕在上流社會眼中,她確實是最炙手可熱的適婚對象之一。
不這樣才奇怪了。
“能夠在被人奉承的時候還能保持內心的純潔和平靜,沒有迷失自己,這可不太容易。”艾格隆贊許地點了點頭,“不過我想,除了這些人之外,總會有人不趨炎附勢,他們能夠正確地直面你,以朋友的態度來對待你——”
“那可就更可怕啦~”艾格妮絲咋了咋舌,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這種人一般也會恃才傲物,并且習慣于對政府指指點點,不會見容于我家的客廳的……為了不讓父親發怒,我連躲他們都來不及呢。”
艾格妮絲這話倒也屬實,恃才傲物的詩人大多數是反對派——或者說,在政府的眼里,絕大多數人都是天生的反對派,身為貴族的諾德利恩公爵,確實也不會和這種人來往。
“這樣說來,您一家的交際面也太過于狹窄了吧?”艾格隆忍不住吐槽,“如果只是同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來往,那就算一時風光,卻也建立不起真正牢固的威望。如今的世界太容易風云變幻,一旦您父親出了什么閃失,難道還能指望這些人施以援手嗎?”
“我的父親……”艾格妮絲微微蹙眉,仿佛在考慮什么措辭一樣,片刻之后她才重新開口,“他是個老好人,我很愛他,也很感激他對我的關愛……但是我也承認,他既沒有特殊的才能也沒有統領他人的威望,不適合承擔大任。他能夠受到國王陛下的信任,只是因為他有一個受宮廷尊重的姓氏而已——他自己倒是很滿意現狀,畢竟他在外面流亡了那么多年,能夠重新回到法國并且享受當年的生活,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他只想要盡力補償自己失去的那些時光,所以他很討厭那些讓他勾起不愉快回憶的人……哪怕明知道那些人可能對他有用,他也不愿意給出任何好臉色。”
聽完了艾格妮絲的評價之后,艾格隆倒也是理解了。
在大革命長達二十多年的腥風血雨當中,查理十世國王和一大批貴族都不得不逃離法國,過著寄人籬下的流亡生活,這種生活自然也讓他們心中積累了無比熾烈的仇恨。
在僥幸依靠外國刺刀的幫助重返法國之后,他們一心只懷戀往日的榮光,只想著讓一切都原封不動地回到那個舊時代,絲毫也不想根本就不想再和已經改變了的世界作出什么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