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確實造成了災難,而且日后我會繼續造成更多更大的災難……可是那又怎么樣呢?難道沒有我的話世界就會很美好嗎?”艾格隆理直氣壯地反問,“就看看我們腳下的土地吧,在我來之前,它已經被奴役了幾百年,而現在還在被異教徒血腥鎮壓,多少冤魂在這里游蕩,難道這是我造成的嗎?現在我雖然在這里殺人放火,但如果我成功了,我就能夠盡我所能,讓這里的災難盡快結束,讓這個民族能夠得到撫平創傷的機會……難道這不好嗎?
再看看法蘭西,如今它又窮困又疲憊,被荒謬可笑的維也納和約所困,還要被一群早就該進墳墓的僵尸統治,人民忍受著種種不合理的敲骨吸髓,如果我能夠用血與火來撫平這一切,讓人民重新獲得富裕的生活,那我難道不是做出了非凡的偉績嗎?我不害怕制造災難,只要一個災難能夠撫平更多災難就好,我相信我能夠以我的學識、我的精力以及我無窮的野心來實現這些。
沒錯,我是個壞蛋,我野心勃勃,甚至即使普通的富貴生活也滿足不了我,所以我逃離了奧地利,逃離了我的外祖父和梅特涅給我安排的生活……但是我也相信,我的野心至少是匹配得上時代的洪流的,我能夠將福祉均分給我的臣民,讓我的帝國繁榮昌盛,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面臨死亡,但在那一天到來之時,我能夠躺在床上告訴奄奄一息的自己——因為我的存在,世界變得更好了!”
雖然面前只有艾格妮絲一個聽眾,但是艾格隆卻一口氣將自己心中深藏的那些話,一口氣都給說了出來。
他并不是一個真誠的人,甚至可以說極其善于掩飾自己,可是此刻他卻在艾格妮絲面前渾然忘我——這篇小小的演說,似乎道盡了他對自己的所有評價和期許,他的手在有力地揮動著,而他的眼睛都似乎發著閃亮的光。
與其說是“理想”,倒不如說混雜著很多少年人的狂想,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越發能夠感染到同齡的艾格妮絲。
是的,如此富有感染力的話語和肢體動作,把艾格妮絲聽得幾乎都呆住了。
她在巴黎從沒有見過有人用過這般說辭——不僅僅是同齡人,連宮廷的大人物也沒有說過。
那些大人們往往戴著假發,面孔僵硬如僵尸,只知道翻來覆去說一些毫無意義的話語,而且往往循規蹈矩到可笑的地步,仿佛只有用這種方式能體現出自己的尊嚴似的。
而他不一樣,既老實又狡猾,既腳踏實地又想入非非,不光有演說家的天賦,還帶著點詩人的狂氣。
盡管他說得東西,目前幾乎完全看不到蹤影,但是此時此刻艾格妮絲卻不由得相信,他是真能夠說得出做得到的。
他是個獨一無二的人……艾格妮絲再一次在心中承認。
也許即使沒有姐姐的叮囑,在見證過他的心中所想,了解過他的所作所為之后,自己也愿意站在他這一邊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她終于回過神來了。
“好的,艾格隆,你的話我都會記住的。也許我們兩個的想法并不一致,不過我承認你剛才說得有道理……我確實不該為自己套上無意義的枷鎖,只要我堂堂正正地與人交鋒,并且直面生死的風險,那就算手上沾上鮮血又如何呢?我應該讓自己更加堅韌起來。”她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