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他們,我只是想要殺死每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土耳其人,這已經無關仇恨了,這是我的天職,大人。”希洛斯-安東尼奧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然后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回答。
這種語氣,旁人聽了會汗毛倒豎,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共鳴——在談起他那些不共戴天的仇敵時,他也會有同樣的平靜。
我想要殺死你們,甚至都不是為了仇恨,而是我接下來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這股感覺,讓埃德蒙-唐泰斯甚至感受到了一股親切。
“你打過魚嗎,在這附近。”他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士兵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懵了,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在不打仗的時候我和我的兄弟都是漁民,我們就是以此為生的。”
對,這就是我所需要的人選!幾乎就在這一刻,埃德蒙-唐泰斯做出了判斷。
“你,熟悉要塞東邊海岸的沙洲嗎?”不自覺當中,他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我的意思是,駕船在沙洲之間的海面穿行——”
“這很難,我很少這么試過。”士兵立刻搖了搖頭。
片刻之后,他突然又察覺到了什么,難以置信地看著埃德蒙-唐泰斯。
埃德蒙并不想要對他保密,因為他冥冥中覺得,這個人有資格在現在就知道自己的意圖。
所以,他直接抬起手來,指向了遠處的海面。“沒錯,我奉陛下的命令,要我組織一群人突擊邁索隆吉翁,而我能想到的路線,就是那些沙洲之間的水域——而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太難了,大人。”士兵遲疑著回答,“水道太狹窄,而且水流紊亂,里面礁石也很多,如果在其中行船很容易就會擱淺……”
“就因為很難,所以我找到了你!”埃德蒙-唐泰斯大聲打斷了他的話,“沒錯,我并不是不懂你說的這些——我曾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水手,我當然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樣呢?再怎么困難我們也必須做到!”
接著,他又指向了遠處的邁索隆吉翁,“昨天我們試圖對它發動正面進攻,你看到了結果,我們失敗了;而且作為曾經的守軍,你肯定知道,如果我們繼續像昨天那樣發動進攻,那么我們根本沒有把握贏下來,你知道贏不下來的后果是什么嗎?”
一邊問,埃德蒙-唐泰斯一邊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睜大了眼睛,氣勢洶洶地看著對方,“后果就是我們必須撤退,放棄這次進攻。對陛下和我來說,撤退雖然面子難看,但我們依舊可以過我們的日子,而對你……那完全不一樣,因為你永遠地失去了一個為親人們復仇的機會!你因為他們而失去了一切,而當現在,有一個復仇的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難道想要告訴我,你會因為害怕什么困難而退縮?你是想告訴我,你就是這樣一個可悲的孬種嗎?!”
埃德蒙-唐泰斯的大聲質問,瞬間點燃了希洛斯-安東尼奧斯眼睛里憤怒和仇恨的烈火。
“不!我不是孬種!”他忘卻了兩個人之間的地位差距,大聲向伯爵大人吼叫著回應,“自從逃出來之后,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想著復仇,復仇!我不怕死亡,甚至盼望著和他們同歸于盡!可是……我不能給您虛假的保證,坑害您和我的戰友們!”
“陛下的愿望,就是我要去完成的使命。”埃德蒙-唐泰斯的表情,突然變得肅穆了起來,“眼下他殷切地期待我為他分憂,所以無論有多么大的困難擺在我的面前,我都必須做到!”
接著,他又看向了希洛斯-安東尼奧斯,“而你,就是那個協助我完成這個計劃的人——我們會幫助你復仇,只要你做到這一點就行了!現在告訴我,你能夠解決這些困難嗎?人生永遠只有一次機會,你摸著自己的胸口,然后回答我,能嗎?!”
希洛斯-安東尼奧斯看著伯爵猶如是燃燒著火焰一般的視線,慢慢地,他下意識地按照對方說的那樣捂住了胸口。
心臟在劇烈跳動,發出砰砰的聲響,仿佛這顆心正在試圖替他做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