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海水微微晃動、拍動沙灘和沙洲所造成的輕響之外,幾乎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在令人難捱的死寂當中,埃德蒙-唐泰斯靜靜地看著東方的海面,猶如石雕一樣巋然不動。
雖然黑夜里海面和天空已經近乎于融為一體,但是他能夠察覺得到,在海面當中那些星羅密布的沙洲,正在無聲地等待并且反抗著他。
他現在必須等待——不光是在等待天色來到最暗的時刻,也是在等待夜晚的海潮。
在晚潮來到頂端的時候,海面會比現在高出一截,進而淹沒那些沙洲的一部分,讓吃水線隨之抬升,在這種情況下,沙洲之間行船的難度會隨之大大降低。
作為他副手的希洛斯-安東尼奧斯,之前一直都在邁索隆吉翁居住,并且以打魚為生,而這也是他作為當地人所擁有的寶貴經驗。
不過依靠上漲的海潮,也只是稍微降低了行船的難度而已,當了多年漁民的希洛斯,依舊沒有把握能夠完成最終的任務。
然而,對埃德蒙-唐泰斯來說,他沒有別的選擇,甚至沒有再來試一次的機會,他只能成功,而且必須成功。
就在這沉默的注視當中,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慢得讓人似乎有些難受,埃德蒙-唐泰斯只覺得自己心頭的火焰在劇烈地燃燒著,那些被蒸發的血液形成的熱流散布到了他的四肢百骸當中,讓他的全身都在為之煎熬。
漸漸地,終于要來到那個時刻了,埃德蒙-唐泰斯感覺自己也許已經經過了一個世紀。
原本猶如石像一般矗立的他,終于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部下們,然后冷冷地開口了。
“我再重申一次紀律——”他一字一頓地說,“接下來的行動中,直到我們成功潛入為之,途中只許我和希洛斯說話,其余人必須全程保持靜默。這條規矩是無任何條件的,哪怕有人落水甚至船沉了,也不許多說一句話,如果有人膽敢違反,我將就地處決他。”
雖然他的語氣并不激烈,但是沒有任何人懷疑基督山伯爵大人有多么認真。
在教訓完了部下們之后,他帶著他們踏著沙灘走到了海面前,而這里正好有兩個木樁,在木樁上各自用纜繩系著一艘小小的平底帆船。
這兩艘平底船是他從當地征調的,原本用作近海的小型運輸船,而在征調之后,他進行了精心的改裝,清理了其中所有不必要的物件,把隔開的艙室打通,讓它們變成了單純運人的道具。
而這,就是他完成任務的最大依仗了。
他一邊從海潮的高度估算著時間,一邊揮了揮手,讓自己的部下上船。
因為已經事前排演了無數次,所以這些人按照順序極快地走入到了船艙當中。
在他們上船之后,埃德蒙也走到了船上,而他的副手希洛斯,則走到了另外一艘船上——他也將操控一艘船,同埃德蒙一起完成這項任務。
埃德蒙-唐泰斯站到了船舵之前,用手輕輕觸摸著船舵的握把,自己體內那屬于水手的本能也在逐漸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