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臨近除夕,鄴城街道熱鬧非凡,可今日卻異常冷清,還透著沉悶與壓抑。
沈千夏坐在街邊小吃鋪內,平常座無虛席的,現下生意也淡薄得很。
望月好奇地說,“街道如此冷清,怎么鋪子卻全開著?還不如早點關門回去過除夕呢。”
“你們還不知道是七王爺大駕鄴城?店鋪怎么能關呢?唯有閑雜人等不得上街。”
店家老板適時解惑,眼神流露的是尊敬,還有畏懼。
沈千夏微怔,心中一動。
七王爺容湛,當朝皇帝的親弟,太子容夜的七皇叔,也是現今留下的唯一皇叔。
傳聞他驚才絕艷,能文能武,有經天緯地之才,姿容無雙。
可他性情暴戾,手段雷霆,曾定北,戰功赫赫,連皇帝都禮讓他幾分。
前世,沈千夏認為所有太子黨都是蛇鼠一窩,沒有正邪之分。
但這樣一個聲名顯赫之人,容夜登基后不久,便聯合權傾朝野的柳家,將其奪權后發配到偏遠的封地。
這樣還不足矣讓容夜安心,背地里曾多次派人暗殺七王爺。
此事在當時令人唏噓不已,七王爺雖然鋒芒蓋過容夜,可他一直扶持輔佐,直至完成大業。
容夜面臨其他幾位皇子奪權時,若不是七王爺,他也難以順利登基為帝。
容夜最終成了白眼狼,不久后便纏綿病榻,興許也是天道報應。
后來她還身在淑妃之位時,偶然間聽人議論,七王爺輕易妥協不過是偏安一隅,不屑于皇權之爭。
沈千夏與七王爺的交集并不多,只知道他前往封地時是昭文二年,當時已是二十三歲,尚未婚配,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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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沈千夏再次聽到有人提及七王爺,忽有些許恍然。
望月還在和老板閑聊著,她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七王爺是從北疆而歸。
因風雪天耽擱了行程,途經鄴城,打算稍作修整后再回上京。
望月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小姐,既然整個街道都被封禁,也沒什么好玩的,咱們回府吧。”
沈千夏點頭,七王爺性情不定,未琢磨清楚前,還是不要招惹得好。
望月放下碎銀,兩人前后出了小吃鋪,稀疏的幾人行走在街道,沈千夏顯得有點突兀。
寒風凜冽,她將披風攏緊,沿著空蕩的街道緩緩走著,望月手中還提著一盒吃的。
“小姐,去上京后就很難見到這樣的冬天了。”
沈千夏的腳步僵了一下,離開鄴城,前往上京,隨后進東宮再到皇宮,一生再未踏足此地。
她回眸看了眼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眸光微動。
“怎么了?”望月把頭探到她面前,面露疑惑。
沈千夏撥開她微圓的臉,揶揄道,“回頭看看野了這么多年的地方。”
望月呵呵笑著,恍然大悟,“小姐是舍不得鄴城吧?”
她靜默不語,繼續往前走著,一陣馬蹄聲在靜謐的氣氛中,敲動著心神。
街道旁的避風處,一衣衫襤褸的男子蜷縮著,手中捧著一個圓滾滾的饅頭。
雙手被凍得通紅,不停顫抖著。
忽然,還未送入嘴邊的饅頭掉落在地,往街道外邊滾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