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照一晚上睡覺都不安穩,老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她后來覺得臉頰一涼猛然驚醒。
是姒郁的一截發絲,他側著身子未綰發,只松松用根約莫一指寬的發帶束發,余下發絲垂落在榻上和秦照照的糾纏在一起。
他只著里衣,氣質澄澈干凈,修長手里把玩著那只刀刃鋒利的匕首,出鞘又收回,神色莫測。
秦照照躺在他身邊連腳趾都繃緊了,她咽了咽口水緩慢挪動左手想將袖子里的和離書毀尸滅跡——睡了一晚上之后她當初的勇氣碎成了渣渣,恨不得自己有憑空讓東西消失的本事。
她腦子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皺著眉頭斥責:“秦照照,還不趕快把東西拿出來!要是姒郁真的愛上陳伊絮又不放你走難道你又要親眼看見秦家招惹姒郁然后滅門嗎?”
另一個哆哆嗦嗦:“可是我害怕還沒等到那一天姒郁就忍不住殺了我順便遷怒滅了秦家。”
他倆吵得秦照照腦子疼。
紅帳帷幔將他倆籠罩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里,而姒郁在外側攔住了她所有逃脫的可能。
姒郁顯然發現她醒了,幽幽:“阿照,你要用它做什么?”
秦照照臉一僵,想著還好他看起來不像記得昨天的事的樣子,激動得一下坐起來飛快解釋:“我兄長說要在枕頭底下放匕首,防身。”
說完她偷偷瞟了一眼姒郁,看見他神色還算正常的樣子松了口氣。
不記得最好。
姒郁掀了掀眼皮,也不知道信沒信,他放下手里那把精巧匕首空出一雙手來,低頭認真給秦照照系腰帶。
秦照照沒有動,她不自覺屏住呼吸,近距離看見姒郁烏黑的睫羽密密搭下來,在下眼瞼映出一片晦暗陰影。
姒郁專注手里的動作,手指翻飛間仔仔細細給那條腰帶打了個漂亮的結,然后他在那上面輕輕拍了拍,語氣似無奈似縱容:
“阿照,如果你害怕,”他頓了頓,眉眼溫柔如畫,淺色瞳仁里似有星光流動,“你知道我不會動你。”
……
書房。
裘五站在里面,大氣不敢出。
他是鬼羽衛里少見的活潑性子,今日公子大婚第二天按說心情會很好,他想著今日的差事應該容易,樂顛顛就來了,來了之后才發現書房氣壓低得很,他家公子懶懶靠在紫檀木椅上闔著眼睛,白衣如雪,臉色少見的疲憊。
姒郁手下的人至少裘五慣會看人眼色,他立刻收了嬉皮笑臉神色換了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低聲:“公子,桌上是見香館主子的賀禮。”
昨日姒府明著暗著收了不少禮,別的倒不說只是這一件葉池在一邊看見了攔住下人收拾的手讓他們拿上來姒郁過目,裘首領覺得奇怪,但看了一眼就默許了。
那里面……是什么稀奇東西?
姒郁按了按太陽穴,掀了掀眼皮冷淡看過去一眼:“不是掌柜送的?”
裘五一愣,低頭:“是見香館主子。”
聞風月不是見香館主子,見香館背后的人公子查過很多次,消息寥寥,但至少能確定不是北玨人。
姒郁今日沒什么耐心,他懶得說話直接揮手震碎了桌上扁平的盒子,慢慢側眼。
裘五余光瞥見什么,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那是……北玨和南羌商戶往來的皇室玉令。
所以那群被抓住的南羌人是見香館主子的人,他想讓公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