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云梯準確停在馬背的位置,站在云梯上的消防員朝下邊做了幾個手勢,告知馬背上的人已經死亡。爾后,他將馬背上的人攔腰抱起,輕輕放在云梯上。
這下馬背上的人完全暴露在觀眾眼前,他果然一絲不掛,底下頓時騷動起來。
云梯緩慢下降,圍觀人群紛紛踮足往天上看。當云梯快要降到地面的時候,有眼尖的看客突然大叫起來:“天啊!這不就是那個通緝犯嗎?”
誰?通緝犯?哪個通緝犯!人群里很多人問。
“就是警察昨天剛剛發布的通緝犯啊,十里塘的殺人兇手!”眼尖的看客解釋道,口氣頗為自得。
封川、李亞東、年輕警察,以及在場每個警察心里都猛地咯噔一下,沒錯,此人的臉像極了通緝令上的那張嫌疑人素描像。
昨天才剛剛被通緝的嫌疑犯,今天就死在大庭廣眾的眼前。凌晨、裸男、馬背、死亡、車站廣場、不可能爬上去的雕塑,所有這些案件要素都沒有最后這一幕來得震撼。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唯恐天下不亂的那撮人開始起哄,趕潮流好分享的年輕人則加快更新自己的微信微博,有個流氓模樣的人高喊延城警察全是吃屎的飯桶。李亞東梗著脖子吼幾句,卻無法平息人群的騷亂。
為應對局勢,鐵碼頭警察局增加了警戒線后的管制人力,防止圍觀群眾越過黃色警戒線引起更大的騷動。
裸死的通緝犯讓警方顏面盡失,在場的大蓋帽們誰也想不到應對的辦法,他們只恨地上沒有裂縫,好讓自己一頭藏進去。
或許當前的最好策略唯有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很快,從馬背上運下來的尸體被迅速裝進消防車內,抬擔架時封川順便搭了下手,他留意到,馬背上的人并非完全一絲不掛,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尸體的右手腕上戴著一塊手表,手表上的時間定格在凌晨又是凌晨兩點三十五分!兇手在以和十里塘案件同樣的方式向“紋時聯”挑釁。慢,這里有很大的疑點,難道兇手殺死十里塘的那對夫婦后再爬到馬背上自殺?此種可能性太小,更大的可能是延城警方弄錯了上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他們對外發布的素描像并未指向真正的兇手,那張通緝令可謂“烏龍通緝令”。
警戒線外,有人和封川想到一塊去了,他叫了聲警察擺烏龍啦,跟著,好多個聲音幸災樂禍地齊聲高喊:烏龍!烏龍!烏龍!
群情激昂,警車和裝載尸體的消防車驚慌失措地逃離現場,封川并未隨車離去,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早就應該發現卻始終被他忽略了的問題。
圍觀人群失去“攻擊”的目標,頓時變得興味索然,他們扯掉黃色警戒線,朝不同方向散去,傻傻呆立在雕塑下的封川很快被人潮淹沒。
就在剛才,封川聽到了數不清的延城本地話,殯儀館的老頭說過,死在火車上的李明遠為延城本地人,湊巧封川曾經聽李明遠說過話,盡管無從知曉李明遠要表達什么,但他的語氣、腔調、吐詞等等,完全異于延城本地口音!
封川仔細回憶火車上和李明遠顛倒相對的情景,當時李明遠莫名開口,帶著極重的鄉音,如果他是延城本地人,那他的口音應當和車站廣場那些看熱鬧的群眾差不太遠,可事實上,他們的口音完全不在同一個調子上。
李明遠的死本來就很蹊蹺,這下更顯得撲朔迷離,也許所有的謎團都始于神秘兮兮的李明遠,封川決定暫且擱置對十里塘案件和馬背上裸尸的追查,再到延城殯儀館走一趟。
殯儀館正同時為兩個往生者舉行兩場互不相干的追悼會,封川找到上次的那個老頭,不由分說把他拉到一邊。
老頭沒有認出封川,他詫異地問你是誰的家屬?也難怪,他每天都要見那么多人,記不住實乃正常。
“我來過一次的,上次那個李明遠火化了嗎?”封川著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