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敲擊木頭,做木活?”
楊越有些疑惑,正準備往外走的腳步頓時一挪,朝楊老漢小院走去。
踏進月亮門,便是開闊的院落,中間一條直通小廳的鵝卵石道路,三四丈長,兩旁栽有花圃、槐樹,并有兩條小路通往左右的東西廂房。
此刻這條鵝卵石路旁,正廳臺階下。楊老漢坐在石階上,一手扶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架,一手在木架上敲敲打打。身邊堆滿了長長短短的木頭。
“喲,越兒來了,吃飯了沒?”楊老漢看到楊越出現在月亮門,停了手中活兒,笑呵呵看向楊越。
他的氣色不錯,肌膚光潤,頭發烏黑,原本四十歲的很老的樣子,但誰讓他有個做太守的兒子?明里暗里有不少好丹藥、天材地寶進了他肚子。
于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頓時變得如同剛滿三十多歲的壯漢似的,父子走在街上,很容易就會被認成是兄弟倆。
“吃了,爹,你在做什么?”楊越走了過來。
“嘿,蕓娘不是懷了嗎?聽說還是男娃子,我尋思提前給他做個木車,等我大孫子**月大的時候,就放在里面,給他推著玩。”
楊老漢笑瞇瞇指著東廂房,“那房里還有不少,都是我買來的玩具。衣服、鞋子、吃的喝的,都有你們操心,我老漢也就只能忙活這些了。”
楊越點點頭,心底有暖流涌過,“爹你做的很好,小孩子就應該玩。”
他干脆坐在臺階旁,和楊老漢攀談起來。
自從搬來東冶城,享受了楊越身份帶來的便利后,那叫一個鐘鳴鼎食,膏粱錦繡。
出入任何酒館茶館,只要說是楊越的父親,立刻就各種免單、各種奉承話迎上,變成話題中心主角。
早先那股因為貧窮而顯得沉悶、凝喪的氣質,在這過程里不知不覺洗掉,取而代之的便是開朗、大笑、滿足。
人類就是這樣啊,身為社會動物,最幸福的事就是被所有人愛著。
但楊老漢縱然擁有了這么多東西,仍然有一個心結沉在心里,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嗤!針扎一般的疼痛。
那就是他的大閨女,楊慧!
“你爺爺奶奶死的早,我八歲就離開學堂,給你給舅公當奴仆使喚,做木工、泥瓦活,起早貪黑,干了十多年。等我二十歲,你舅公病死了,后繼無子,為父才從他手里接過了點家業。”
楊老漢提起當年,笑中帶淚,“就是這個時間,我意氣風發,起了新屋,娶了你娘,生下慧子,一年四五個喜事上門。”
“可之后,慧兒腦疾,真是不聰明,說話結巴,上學堂都被欺負。”
楊老漢提起這件事,就是一陣心酸,“我和你娘給她看了不少大夫,積蓄也用了一大半,可就是不見好。”
不要看楊老漢后來做過‘賣閨女’這種事,就以為他是個狠心父親,那是被逼無奈,在那個饑荒年頭,不賣一家人都得餓死。
其實他也是個好父親。
楊越靜靜聽著,楊老漢一口氣說了許許多多,都是他不知道的隱秘事。
頗有一種‘我長大了,這些事我也可以參與進去了的’的錯覺。
“如今,一切都過去,看看現在的你們。我大兒子,楊越,北郡之主,官拜太守,治下有民五百萬,響當當的名頭,誰見了不伸個大拇指。”
楊老漢看向楊越,虎目里滿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