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魯秀芝看天氣預報,不僅要留意哈市,還要關注內蒙古的氣溫。
終于,齊保安的第一封信來了,信紙上有一團可疑印跡,魯秀芝嚴重懷疑那是老兒子的眼淚。
只知道他去了呼倫貝爾,那么大一片地方,具體在哪兒她也不知道。信封上只有一個紅色三角戳,落款也只有部隊番號,字跡工整了許多。
信上說新兵連一切都好,吃得飽,訓練也不苦,他和韓東分在一個班,戰友們都很友善,老兵也很照顧他們,就是有點想家。
魯秀芝看到想家兩個字,就開始哭,直哭得頭疼,只好躺到炕上。
晚飯是沈夢昔做的,白菜木耳肉片,勾了薄芡,還做了一個紫菜蛋花湯,清清淡淡吃了晚飯,齊保健連連夸贊,吃完勸了母親幾句就去騎摩托上課了。
魯秀芝坐在飯桌邊,胳膊肘支著頭,看著女兒刷碗掃地,收拾廚房,又見她將刷碗水慢慢倒進灶底,驚覺女兒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她接過女兒手里正在攪拌爐灰的小鏟子,“不用你干活,去玩兒去。”
“你去炕上躺著吧。”沈夢昔搶過小鏟子。
魯秀芝又搶回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女人一輩子有干不完的活兒,現在在娘家,還是多享福吧。”
沈夢昔哭笑不得,這才幾歲啊,就想到出嫁上了。
魯秀芝帶上頭巾,開始往煤桶里鏟煤灰,忙碌中也沒空想老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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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后不久,齊有恒結束了半年的培訓,回到了嘉陽。
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有很大變化,學生生活讓他充滿了活力,行事卻更加成熟穩重,更加自信。
回來的第二天,縣里就單獨找他談了話。春節后,齊有恒就提為公安局的業務副局長了。此時公安的干警,幾乎沒有科班出身,大多是W革期間的老公安、軍轉干部以及老干警的接班子女,從齊有恒隨意攜帶槍支回家就可以看出,公安局的相關管理工作實在不盡人意。
齊有恒還是因為三姐送他的相機,自學了攝影,才在技術科嶄露頭角,有些破案經驗也是齊有德傾囊相授。
這次學習,齊有恒儼然成了局里技術大拿,他也隱隱有種舍我其誰的感覺,意氣風發,斗志昂揚。
魯秀芝每天樂得合不攏嘴,她雖然從未奢求丈夫一定要做官,但既然當上了,到底還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起碼,鄰里鄰居,親朋同事對她都客氣了許多。
沈夢昔認為,十年內亂留下的嚴重后遺癥主要有這樣幾種,一是人們變得動輒上綱上線,愛整人,搞私下報復;二是人們普遍缺少文化知識,幾千年的文化底蘊幾乎消失無蹤;再就是滋生了一批打砸搶分子,繼而演變為搶劫犯、殺人犯、強奸犯和流氓團伙,對社會治安造成極大的威脅。而黑龍江省,是連續多年惡性犯罪率最高的省份,哈市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發達工業城市,犯罪率更是名列前茅。所以,在哈市那段時間,齊有恒才一再叮囑自己的孩子們,天黑了不要亂跑。
八三年起,國家幾乎年年都組織“嚴打”,從重從快,一網打盡,對刑事犯罪予以堅決打擊。嘉陽縣城小,人口少,稱得上民風淳樸,真正的惡**件并不多,多為盜竊、搶劫案件。齊有恒從前處置了不少這類案件,憑借刑偵技術,采集比對腳印和指紋,也破獲許多大小案件。
就在齊有恒擔任副局長月余的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齊家人都進入熟睡狀態時,“嘩啦!”一聲響,一塊磚頭越過板杖子,破開齊家前屋的塑料布和玻璃,砸在齊家的炕上,正打在睡在炕梢的沈夢昔的大腿上。
隔著棉被,力量也窗子被卸掉許多,倒不是特別疼,但是沈夢昔還是嚇了一大跳,“啊”的一聲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