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府道:“夫人,你想太多了。”
陸夫人斜了他一眼,道:“我想得多?你們這些男人,就是這么粗枝大葉,眼睛只能看得到眼前一尺遠的距離!不知道想想前方三百里路的隱患!”
陸知府道:“就算他真是女的,到時候入了咱們府上,有幾個病人來往,就是隱患了?我怎么沒見著哪個大夫被病人染上什么病呢?孔仲達行醫這么多年,不是還健壯得很?”
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他要去衙門了。
昨夜他擔憂得一夜沒怎么好好睡,因此走路時感覺頭有些昏沉,但也只能捱到晚上早些睡來補補覺了。
陸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她本來就覺得三兒子和孔大夫的關系有些古怪,而昨日之事,又加深了她的這一印象。
她倒不是討厭這孔青之,但也不知道為何,今日和陸知府說到他,突然想到萬一以后他成了“她”,嫁到這陸府來住,到時候少不得病人光臨,而她是個見到任何一個非親非故的病人都會躲避幾步之遠的人。
所以,她現在更希望他就是“他”,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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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洲。
距離江北城三百公里。
與江北城的出城即山的地勢不同,淇洲只有一分是山,另外的九分里,八分是田,一分是水。
一大早就有幾個乞丐一并坐在淇洲城內一條有些破落的偏街上乞討。
其中一個乞丐細皮嫩肉的,十四五歲的年紀,比其他乞丐沉默得多,在別的乞丐相互說著鬧著的時候,他就低著頭,呆呆看著自己面前的碗。
那是一只青花瓷的缺了一個口子的碗,是他在河邊撿來的。
這少年便是鄭杭裴。
那日傍晚自從聽了青枝的話,以為自己兄長是往北趕的路,他便騎了馬一路北行。
由于他表現得過于單純無知,但又穿著華服錦衣,又牽著一匹看起來不錯的馬,他才出行沒幾日,便在一個客棧吃飯時被兩個劫匪看上了。
在他吃了飯出了客棧,往北剛走了幾丈遠后,兩名劫匪就以他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一人從他手里牽過馬,另一人搶了他袖里的銀子,然后兩人一同騎了他的馬揚長而去。
他站在街頭欲哭無淚。
為了活下去,他找過活計。
但沒有一個能夠成功。
每個活計都是干上半天后,老板嫌他身子骨太弱,以干活不夠利索為由辭退了他。
最后,他只有當乞丐來維持性命。
現在,他在這兒當乞丐已經有七八日了。
他打算靠當乞丐得到的別人施舍的錢財能夠買一匹馬時,便立即買匹馬繼續往北趕路,去尋找自己兄長和父母。
哪怕父母成了燒焦的枯尸,他也要見他們一面。
但是,對于買馬需要多少錢,他一無所知。
現在,他每日能被路人施舍五十文錢左右,除去一天的吃喝十文,他能落下約莫四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