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倒也不刻意讓他去坐,剛才讓他坐,也只是禮貌用語而已。
他站著,她便也站著。
他從凳子上端起蠟燭,讓蠟燭能照到醫書上的字,問道:“師弟,你這書上寫的這行字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心肌炎者不宜用此藥?”
青枝看了一眼他所指之處,見上面寫著一行字:“心肌炎者不宜用此藥。”
她道:“心肌炎便是心肌瘍,之所以不可用此藥,是因為此藥中含中生姜,對患有心肌瘍的患者不利。”
于其書道:“那也就是說,所有含生姜的藥物,心肌瘍的患者都不能吃了?”
青枝道:“對。患有心肌瘍的患者除了生姜不能吃以外,還不能吃其他辛辣的食物,同時也不能吃油膩難消化的食物,宜多吃清淡的食物。”
“明白了。但我似乎沒遇到過患有心肌瘍的病人。”
青枝心道,心肌炎這種病,古人大約是沒怎么聽過的,至少大隸的大夫應該是沒聽過的。
于是她道:“心肌瘍,即心悸,怔仲之癥。”
他道:“明白了。”然后又問:“這是不是你在古醫書上看到的?”
在軍醫營里呆了那么久,軍醫營里所有的大夫都在好奇她提到的那部古醫書,并且時常談論著這事。和他們一樣,他也好奇不已。
她轉移話題道:“師兄還有何處不明白?”
他道:“還有好多處。”
接下來,兩人就這么站在她的帳篷里一起探討著古醫書的內容。
對面的帳篷里,王呂和齊方在陪著他們三公子。
陸世康手里拿著一本書,半天沒翻動一頁。
王呂和齊方兩人呆站著。
聽著對面傳來的孔大夫和于大夫的交談聲,王呂道:“齊方,你看,師兄反向師弟求教,這不是師兄成了師弟,師弟成了師兄了嗎?”
他其實只想讓他三公子好好聽聽那邊的說話聲。
不過,他覺得自己就算不提醒,三公子必然也聽到了。
因為對面兩人說話的聲音可沒壓低,而只要不壓低,這邊就一定能聽到。
沒聽到他三公子的回音,就見他手里的書翻動了一頁。
他觀察了下他三公子的面色,發現他神色是有些恍惚的,這說明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書頁上。
他將目光轉向他三公子手里的那本書道:“三公子,于大夫這人非常好,這些日子和他相處中我發現了,他這人非常和氣,非常體貼,一看以后就是個好大夫。”
不知他說這話的真實目的的齊方也道:“是,于大夫人確實不錯。”
齊方話音落后,就聽三公子說道:“你們兩人不回去睡覺?”
王呂心道,三公子這是想把他們兩個趕走,他自己好獨處獨處。
他對齊方道:“算了咱們回去吧,三公子要看書,咱們兩個在這兒會打擾他的。”
齊方道:“三公子您好好休息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
兩人剛剛出了帳篷時,就見三公子房間的蠟燭滅了,想來是他吹滅的。
而孔大夫這邊燈還亮著,站在過道里,可以聽到孔大夫和于大夫說話的聲音。
王呂覺得,這一對比,就顯得自己三公子這邊更為寂寥了。
他猜想,今夜大概是三公子最難熬的時刻了。
他猜想,今夜三公子的心情大概會一直像他現在的帳篷一樣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