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沒忍住,脫口而出說那啞丫頭已經被害死了,白明心反應過來后背都沁出了冷汗,這要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沒準兒就被當做妖魔鬼怪拉出去燒了。
馬大人示意眾人肅靜,緩緩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沉吟幾許,一拍驚堂木,嚴肅道:
“李三賴,早已身負數起殺人案,列在官府的通緝名單中。如今,又發現其與寡婦通奸且傷害他人的之事,數罪并判,按律當斬!
何寡婦,李三賴乃逃犯,你知情不報且與其通奸,更是參與傷害他人。不過,考慮到你喪夫多年,且并未對白明心造成嚴重后果,本官酌情判你杖刑五十!”
馬大人宣判的話音兒一落,何寡婦就癱軟在地,愣愣地瞅了兩眼那行杖的棍子,又瞅了瞅埋著頭瞧不清表情的李三賴,突然就放聲大哭。
“三賴哥,三賴哥,三賴哥……”何寡婦只哭喊著三賴哥,卻說不出半個其他的字。
李三賴在被差役拉下去前一直低著頭,只在何寡婦被拉去行杖刑時猛地抬頭看了一眼,眼中滿是說不出看不明的復雜情緒。
回程時天已擦黑,北方的天空隱約能看到幾顆星星,眾人都有些沉默的坐在牛車上。
村長和幾個年輕漢子坐在走在前頭的牛車上,緊跟著的那輛牛車便是白家三口和竇氏,少了被綁著的李三賴,牛車上猛地還有些空。
最后跟著何老太太一行人,何寡婦被打了五十杖,去了大半條命,還是何老太太做主,先將人領回去,改天再送回她娘家去。
“娘,你說何寡婦哭聲中有多少是為了自己,又有多少是為了李三賴?”白明心突然悶悶地問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遲遲忘不了剛才在公堂上,何寡婦那一聲連一聲的三賴哥。
“唉……”祝安青將白明心攬過來,輕輕拍著她單薄的背。
白明心窩在自家娘親的懷抱里,閉著眼,耳邊又響起祝安青捂著她眼睛時,她聽到的一聲接一聲的悶響,以及何寡婦越來越微弱的哭喊。
她到底不是真的啞丫頭,李三賴和何寡婦的斬刑和杖刑,對她來說不僅僅有著生死之仇得報的解脫,更多的還是殘酷刑罰對一個現代靈魂的沖擊。
聽說是一回事,可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只聽村民說打多少杖多少杖,當輕飄飄的話語變成血淋淋的現實時,白明心控制不住地對這個未知的社會多了些驚懼與戰栗。
白令安和祝安青一路也沒有多說話,直到牛車走到村口,該與眾人分別各回各家時,才活泛了過來。
倒是竇氏,一路上一邊兒數著分到自己手里的賞金,一邊念叨著明兒要回娘家將這事兒跟自家老娘和哥哥說說……
“可算是回來了!”白明風肩頭扛著狗東西,坐在灶臺旁的小凳上,揚聲對陸續走進小院的三人道,
“都洗個手,來吃飯吧!這粥我可一直給你們溫著呢!”
“哎呦,我兒子懂事兒了!”祝安青擦著手感慨道。
白明心瞧著小板凳上的巨嬰白明風,對祝安青的話默默翻了個白眼。
桃源村里像自家哥哥這么大的,除了村北頭那家小時候發燒燒傻了的傻牛牛,都成親了。
不對,聽說那傻牛牛家里也給他盤算親事呢!自家哥哥要是再不懂事點兒,豈不是連傻牛牛都不如了?
“哥!你對我的狗東西干什么了?!”白明心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白明風肩膀上紋絲不動的龜殼。
她甚至已經開始腦補狗東西被白明風虐待得只剩一個殼了,鍋里不會是什么十全大補王八湯吧?
白明風還沒來得及回答,肩膀上的小殼晃了晃,許是聽到“狗東西”這個稱呼,龜殼里探出了個小腦袋,以及緩緩伸出的四爪。
白明心松了口氣,稀奇地看著和狗東西互動的自家哥哥。
“哥,你不嫌棄狗東西了?你們倆什么時候這么親了,它都不找我了!”
白明風伸出大掌,接住狗東西,一臉自得。
“我這人愛憎分明,我憎它咬我,但不影響我樂意逗逗它。
至于它嘛,許是因為我陪它度過了它龜生中最令龜難忘的下午,所以對我的感情就如火山噴發般突飛猛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