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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知白令安者,莫若老神在在的祝安青。
白明風邁著大步,跨過一個又一個水坑,繞過一片又一片被水淹著的泥巴地,總算在河的中段看到了村里的那群男人們。
一個個褲腿都挽著高高的,披著蓑衣,帶著斗笠,雨幕朦朧,模糊了視線,按道理說若想辨認出某個人來還是得費一番功夫的,可白明風一眼就瞧見了自家老爹。
為啥呢?還不是被祝安青說中了!
只見河邊的男人們大致分成了兩派,一派人數眾多,走近了隱約能聽見那群人在喊著“孬種!”“逃兵!”的字眼。
另一派人就很少了,正在扯著人遠離河邊。白明風仔細瞧了瞧,除了自家老爹白令安,余下幾個人分別是白家大伯以及大伯家那龍虎豹三個兒子。
等等!咋還有一個矮矮瘦瘦的身影在不停拽著龍虎豹三兄弟?白明風都走到自家老爹身后了,才發現那矮瘦的身影正是大伯娘徐氏。
媽耶!自家幾口和大壯嬸她們要上山時,就記得叫上二伯娘了,倒是將這位大伯娘忘得是一干二凈,也虧了大伯娘這時候在河邊,要不然獨獨落下大伯娘,那這事兒辦的得多不地道!
“聽我的!趕緊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上山避避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白令安扯著一個大爺,又專注又語重心長地勸道。
白明風細一瞧,那大爺可不就是村長嘛!
“令安啊,這河下就咱們村子里莊稼地,都是開春時村里人一鋤頭一鋤頭耕過的,那老黃牛一犁耙一犁耙犁過的,眼看著莊稼生了根出了苗,咱不能讓河里的水淹了啊!”
村長說的更是情真意切,抹了把臉上鼻涕眼淚和雨水的混合物,又接著說道,根本不容白令安插嘴。
“你就算不心疼那黃牛,不心疼咱們莊稼人流的汗,也得心疼心疼這莊稼苗啊!那可是村里人往后一年的口糧啊!都淹了沖了到時候吃啥!吃土嗎?啊?”
白令安也不知是被村長的話擾亂了邏輯,還是被村長的甩出去的那坨鼻涕眼淚雨水混合物轉移了注意力,一時語塞之下,愣愣地說了一句:“我們家這么多年來沒地種糧食,可也沒到吃土的份兒上啊!”
“嘿!你小子說這話就不講良心了啊!你雖然沒有地,可村里人對你都不賴吧?遠的不說,就說我!哪年糧食下來了,我不給你送點兒!你當我那糧食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風刮過來的?還是那盛糧食的甕自己生出來的?
你可不能因為你自己家沒有地就不讓村里人圍河堤,守著田啊!這凡事兒都得講良心啊!令安啊,你找找你那良心……”
眼瞧著村長氣的越說越來勁,白令安直接打住了老爺子的話頭,
“我說叔啊,這節骨眼兒上咱就別討論良心了,我要真沒良心我就帶著我大哥他們一家子撤了,還勸你們做什么!
主要是這眼看著雨越下越大,這河里的水都要漫出來了,再不走,別說莊稼了,連牛帶人都得讓水沖了!我和我大哥是從東邊縣里過來的,東邊都淹了!我們親眼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