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屋里的燈點亮,窗戶前印著兩個人影,忽而站在一起,忽而走動。
夜漸深,人漸困。
屋里人依然在燈前晃悠。
早晨,桌上攤滿了紙,紙上人名寫了無數,又劃去了無數。
這一夜,無眠的不止永城侯府。
嚴惠霞回去摔碎了一套宮中出來的青花瓷茶具,博古架上的梅瓶,奉茶的丫鬟罰跪了一夜,腿都快廢了。
“嬤嬤,你再出個主意?慎王要娶寧姑娘,”嚴惠霞爪住奶娘的手,急切的說,“我不能讓慎王娶她,慎王他應該娶我,只有我才配做慎王妃。”
“我是溫國公府的姑娘,他為什么要娶永城侯府的姑娘,他不娶我?我父親做著大將軍,她父親寧侯爺卻卸了職。明明我對他更有利,我還愛他。寧姑娘根本不喜歡他。”
嚴惠霞甩開嬤嬤的手,在屋里急躁的來回走動。像餓極了的野獸!
嚴嬤嬤擔心的喚道:“姑娘!”
嚴惠霞如同沒聽見,在屋里轉圈,嘴里嘟嚷:“男人就是這么賤嗎?非要娶一個眼里沒有他的女人。”
嚴嬤嬤走過去,高聲喊道:“姑娘!”
嚴惠霞抓住嚴嬤嬤的胳膊,臉對著嬤嬤,眼中卻無光,嘴唇翕動:“慎王他眼瞎了嗎?我長得不比寧姑娘好看?”
“嬤嬤,你看我的臉,他們都說我長得貌若天仙,……”
“姑娘!”
……
嚴嬤嬤喊了多次,也阻止不了她說個不停。
嚴惠霞憤怒得停不下來。
嚴嬤嬤聽著嚴惠霞說著胡話,看著嚴惠霞摔著東西,……看著她,直到她累了,睡了。
嚴嬤嬤守在床邊不敢睡,生怕她家姑娘折騰出什么事來。
慎王府的書房里燈火通明,深夜的寒氣卻偷偷的滲進來,讓人覺得寒涼。
屋里一角的趙公公累得眼皮打架,卻不敢倚著碗口大的朱漆雕蛟龍的柱子合上一眼。
“你說,她為何就不喜歡我?”
低沉,慵懶的聲音驚醒了一旁的趙公公。
趙公公反難,這個問題,他哪里知道。
“大概,大概……”趙公公想不出詞。
慎王偏盯著他瞧。
“大概,寧姑娘歲數小,還不懂這些,聽說,她還未及笄。”
趙公公一口氣說完,都不敢擦額頭上急出來的汗。
慎王沉思,似乎在思考趙公公的話是否有理。
“寧姑娘什么時候及笄?”
“八月初二。”
趙公公趕緊回道。心中暗道:好在,高東林曾經告訴過他。
不行,他明天一定找高東林要份寧姑娘的資料。
寧姑娘以后就是他主子了。
“及笄!”慎王低語。
永城侯府的翠鳴院,這天卻早早熄了燈。
值夜的丫鬟薄荷輾轉反側,許久才睡著。
寧霽月睡得很香,一覺到天明。
早上,正常時間起床,正常習武鍛煉身體,正常請安,正常用膳。
早上,吃的都與往常一樣多。
一小碗小米粥,一小塊豌豆黃,一個酥皮蓮蓉包,山楂糕幾片,五福糕一個,另有,一份羊奶,一盤蔥油涼拌海帶,一盤糖藕,一盤牛肉。
薄荷幾次想開口,看著姑娘沉靜的面孔,安定的神色,從容的姿態,想問的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