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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嬌思及從前之事,心中郁郁,輕嘆一聲。
門外傳來腳步聲。
云嬌抬眼便見二舅母丁氏打簾子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個嬤嬤。
丁氏四十多了,穿著一身墨綠的曲裾,裙角露出一截白紗,穿著雙粉色方口繡鞋,頭上卻戴著個黃金的花冠,鬢角又別著幾朵色彩各異的花兒,瞧著雖是珠光寶氣花團錦簇的,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云嬌眨了眨眼睛,心中想到個極為貼切的詞,來形容這個二舅母——窮人乍富。
丁氏乃是篳門圭窬出生,大字不識幾個,錢家那時還不曾做生意,比她家境況好上一些——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在當時來說也算是個門當戶對。
她左手少了個大拇指,聽聞是幼時家中姐姐不曾照顧好,她獨自跑到豬圈邊上,讓豬給啃掉的。
當時流了許多的血,止都止不住,家中人都當她是活不了了,不曾想福大命大,還就逃過了這一劫。
俗語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父母長輩希望她能夠康健活潑一些,不再遭受磨難,便在難后給她取了一小名。
喚作擒雞兒。
云嬌初次聽說二舅母這個小名之時,足足笑了半日,如今想來,還覺好笑,這名起的也太活潑了些。
不過要較真說起來,云嬌心中也有個小小的疑惑,既是被豬啃了手指,還擒什么雞,該擒豬才是。
見丁氏走了進來,云嬌面上恢復了一貫的乖順,含笑行禮:“請二舅母的安。”
丁氏也不朝錢老夫人行禮,徑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正欲開口,便見到地上一片狼藉,頓時又站了起來,大驚小怪道:“這,好好的飯菜,怎的都摔在地上?糟蹋了這般好的飯食,要叫雷公劈死的!”
云嬌正欲開口。
李嬤嬤瞧見了,怕她惹火燒身,忙上前一步搶著道:“二夫人,這是老夫人不小心掀翻的。”
“啊!她又發哪門子的瘋!大魚大肉的伺候著,還掀桌子,撒了這一桌好東西,摔了這些碗碟!這般糟蹋東西,往后就別吃了!”丁氏頓時跳起腳來,高聲叫罵:“也不出去訪訪看,誰家天天有這些好東西吃,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死就好好死,別在家里作耗……”
云嬌聽不下去了,照這般下去,她至少還能罵上小半個時辰。
這便是她的二舅母,撒潑打滾的本事一流,雞零狗碎之事她也要鬧得人盡皆知。
也難怪家中之事皆由她做主,二舅舅對她言聽計從,若是駁了她的意思,她這般鬧將起來,誰能受的住?
不過,這二舅母輕易不敢反駁姑爺沈長東,這叫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
“二舅母,”云嬌好容易找個她罵街的空檔,這才插進去話:“婆奶奶想是不愛吃這些葷腥,往后送些軟和的粥食即可,無需這般鋪張。”
“你這小丫頭,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丁氏聽她言語,頓時不依不饒:“合著我見天的這么孝敬她,反倒成了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