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朝古來有一習俗,女子嫁到夫家,便與自己的兒女一般尊婆母為“奶奶”,以示尊重,亦是女子地位低下的體現,成親嫁與男子那一刻,女子在婆家人跟前便生生的矮了一輩。
溫氏張口還待再說。
“大舅母,是我自己愿意的,況這都是些小事,不礙事的,”云嬌抬頭沖著溫氏乖巧的笑。
她不想這兩個舅母在這處起爭執,外祖母如今的狀況,怕是要越靜越好,且大舅母一向待她不錯,她也不想因著自己,害的大舅母被二舅母欺壓羞辱。
大淵朝女子喪夫是可以改嫁的。
丈夫若是養不起妻子兒女,妻子也可以報官,要求和離。
丈夫若是外出三年不歸,妻子也有再嫁的權利。
云嬌的大舅母在大舅舅過世之后,就曾先后招過兩個鰥夫進門,也算是入贅吧。
畢竟她兩個女兒皆已出嫁,那個養子雖說離的不遠,可待她還不如個近鄰,她一個孤苦無依,有個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可不幸的是,那兩個男人都在與她成親之后幾年內便去世了。
想來經歷的事情多了,她也是看開了,后來便一直寡居著。
外頭傳聞大舅母克夫,又說什么勞什子的三夫命,各種言論,不一而足,總歸沒有什么好話便是。
二舅母作為一家人,原本是該向著大舅母,不叫外人胡說,可她卻攪和在里頭,說的比旁人還起勁些。
好在大舅母曉得她的為人,一向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若是個氣性大的,怕是都要生了上吊的心。
二人若這會因她爭吵起來,二舅母少不得又拿那些事挖苦大舅母,云嬌不忍見大舅母心傷,無謂的口舌之爭,能免則免吧。
溫氏曉得她懂事,拍了拍她的肩不再多言,緩步走到床邊去瞧錢老夫人。
“奶奶,今朝怎樣了?”她俯看著床上的老人。
錢老夫人像是沒瞧著她,一言不發,渾濁的眼盯只著床頂。
溫氏在床邊坐下,拉住她枯瘦的手嘆了口氣:“你說你這樣可怎么好,那時候多精干的一個人,怎么說糊涂就糊涂了呢!”
正說著呢,外頭聲音有些喧鬧。
“老爺,大人……”外頭是婢女們在行禮。
丁氏站起身起來。
溫氏也跟著起身,口中道:“世海來了。”
云嬌也跟著站了起來,瞧著門簾被掀開,二舅舅錢世海邁步走了進來。
他身材效似外祖父,不算太高,人很清瘦,穿著石灰色蜀錦的直裾,腰間像模像樣的掛著兩個玉佩,瞧著倒像個富商大賈,面上笑容可掬。
云嬌心中一動,她來了幾日二舅舅都推說不得功夫見她,加之二舅本就不大愛笑,這笑顯然不是對她的。
果然,就見一人緊跟著錢世海走進門來。
定睛一瞧,卻是秦南風的舅舅,忠武指揮使趙忠勇。
云嬌心中了然,難怪二舅舅笑成那般,原是此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