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她們是在說,錢老夫人方才坐在廊下,瞧瞧外頭東張西望,老話說這叫看路,老夫人此時看到的情形便與平常不同,至于是何等樣,那便不得而知了,說是她過世之后魂要走的路。
至于吃了大半碗粥,也是有說道的,老話叫路糧,便是為了等會上路做準備,怕在路上餓肚子,走不動道,說是人在臨死之前,多少都要吃些東西的,畢竟黃泉路難行。
云嬌聽罷,與蒹葭面面相覷,二人呆了半晌,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鬼神?不然,怎的事事皆有這許多說道,且還說的頭頭是道的。
云嬌瞧著二舅母說的活靈活現的,活像親眼見過似的,心下幾乎都有些信了。
蒹葭膽小,聽了更加害怕,縮著脖子環顧四周:“姑娘,方才老夫人說老太爺和大舅爺,還有香山少爺都在外頭等她,那他們眼下……是不是便在這院中?”
“別胡說,”云嬌忙推了她一把,直瞧向丁氏,蒹葭此番是忘了,在二舅母跟前是提不得“香山”這兩個字的。
果然,丁氏聞先是言愣了一下,接著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香山吶!娘的兒,娘心頭的肉啊,娘的乖乖,你要是在這就出來給娘看一眼,娘想你啊……叫娘替你去死也好過你死了娘肉痛啊……”
“二嫂子,你別這樣,”錢世林忙去扶她。
丁嬤嬤也在旁邊抹著眼淚勸慰。
云嬌嘆了口氣,瞪了一眼蒹葭。
蒹葭心虛的捂了捂唇。
云嬌瞧著丁氏哭的傷心極了,心下也有些不忍,與蒹葭一道走過去伸手扶她。
她心下有些感慨,這二舅母雖說素來蠻不講理,潑婦行徑滿城皆知,又不孝公婆,貪財吝嗇,可這愛子之心,與旁人并無不同,說到底,還是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丁氏越哭越來勁,幾個人硬是拉她不起身,正鬧騰間,錢世海急匆匆的帶著扶松的一眾人回來了。
見到院中情形,不由一陣頭大,走過去將丁氏一把從地上薅了起來:“擒雞兒!眼下都什的光景了,你就別攪在里頭添亂了!”
丁氏一聽也是,老太太要去世了,她是當家主母,此刻可亂不得。
忙止住哭聲,擦去眼淚招呼那些扶松的。
這時,就聽屋子里忽地傳來了姨母們嚎啕大哭之聲,云嬌渾身猛地一緊,心道不好!
頃刻間便見房門大開,她忙與眾人一道涌進門去。
卻見外祖母身著壽衣的里衣,由兩個姨母扶著癱在榻上,面色蠟黃,眼看著已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云嬌當即失聲痛哭,撲過去喊道:“婆奶奶,你怎了!”
“快快快,讓開!”
慌亂之中,也不知是誰,一把扯開云嬌推到一側,好在蒹葭眼尖,一把抱住她,她才不至摔倒。
接著便見那些扶松的便拿起壽衣,七手八腳的給錢老夫人穿戴起來。
丁氏在一旁不停催促:“快些,快些,要趕在斷氣前將衣裳穿好,不然衣裳不得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