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帶著木槿與黃花,離她二人遠遠的坐著,一個納鞋底,兩個比對著剪花樣子,端的是好不自在。
忽見一微微顯懷女子,由東面急急而來,順著園中小徑往北而去。
蒹葭心中好不奇怪。
木槿道:“那不是沈姑爺那個小妾嗎?她大著個肚子到哪去?”
往北已經沒有院子了,只有一通著外頭的后門。
此刻家中下人都去前頭幫忙了,也無人看守。
“隨她到哪去,瞧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蒹葭輕哼了一聲。
“要不要去與姑娘說一聲?”黃花問道。
“不必了,她去哪干我們姑娘何事。”蒹葭不以為意。
那楊素荷,原是貧苦人家出生,自跟了沈長東之后,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在話下,便是家中原本清貧的日子也變得富余了不少。
她可不管沈長東人品如何,能叫她過上好日子,那便是她的靠山,在外頭怎樣作惡多端,她一個女子又是小妾,也管不了那許多,只要能給她銀子使便行。
可這靠山忽然毫無征兆的轟然倒塌了,她便有些慌了。
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腹中的孩兒又該何去何從?
從前都是她挑釁錢香蘭,不將那個人老珠黃的原配放在眼中,如今沈長東不能護著她了,她須得從錢香蘭下巴殼底下出氣,那她還活不活了?
好在東哥哥有法子,她照做便是了。
轉眼便到得晚間,錢府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因著人太多了,前廳坐不下,便在前廳屋外搭了個大棚子,擺上桌椅也是一樣。
錢世海與丁氏一合計,該來的都來的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揮:“開席。”
眾人便開始大快朵頤。
這“倒頭飯”菜品也是有講究的。
成單不成雙。
少則三個菜,多則十九個菜,端的是看主家的財力。
尋常人家,吃的都是些家常便飯。
譬如大白菜燒豆腐,芹菜炒豆干子,大蒜燜茨菰,至多便是燉土豆加些羊湯,能湊足九樣,便算是極為有面子的了。
錢家有銀子,自然是來那最費銀子的。
十九樣菜,大圓桌子都堆不下了,只好往事摞,席上除了那些家常便飯,另還有莊上人一年也吃不上的肉食,譬如蒸羊蹄髈,炙羊排,水煮羊肉,皆是上好的。
眾人自然是甩開腮幫子吃的油光滿面。
云嬌在最邊角的桌子上,與錢姨娘及重姨母一道,她胃口不大好,只拿著筷子陪著,偶爾吃上一口。
姨母們光顧著說話,也無人顧及她。
她扭頭看了看棚子外頭,她身后不遠是個耳房,便是那日錢香蘭與人私會之所。
今朝來人數目眾多,錢家廚房不夠用,便在這耳房中支了個臨時的灶臺。
云嬌特意打聽了,二舅母命人燜了滿滿兩大鍋白米飯,便在這耳房之中。
正在她眉頭微蹙思索之際,原本喧嘩的棚子中忽然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