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言歡特意去了一趟青玉院。
青玉院便是把云庭前些日子才給自己的住處提的院名,“青玉”二字取自“露滌鉛粉節,風搖青玉枝”,這首詩寫的是竹子的高潔。
因著對把言歡的厭惡,加之在外求學,把云庭從前不曾不打算在家中常住,這院子也就一直不曾起名字。
但如今一直在家中住著,日日看著院門上的光禿禿的,總覺得有些不大好看,也就隨意的起了一名,提了字上去。
把云庭正在屋子里頭寫字,聽著金不換說把言歡來了,也不曾抬頭,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有事?”
自打錢姨娘身懷有孕之后,他對待把言歡都比從前溫和了不少,遇事也忍讓了一些,畢竟有孕之人氣不得,尤其是娘那么大年紀了。
“我是來同你說一說。”把言歡含笑看著他:“后日不是你兩個妹妹出嫁嗎,這是家里做大喜事,家學里頭讀書的你那些朋友,你都盡可請來,大家聚在一處熱鬧熱鬧。”
把云庭手中的筆頓了頓:“不必了。”
他這個人一向喜歡清靜,與朋友相聚也愿意在個一隅之地,關上門來吃酒吟詩,才叫舒坦,他生來不喜熱鬧。
到了后日,家里頭賓客滿座,他嫌太過嘈雜,倒不如隨意約個日子,與幾個好友到酒樓去坐一坐。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嘈雜。”把言歡走過去在他對過坐了下來:“你這樣,你就在這院子里頭擺一桌,叫南風還有元儼他們,再帶上你九妹妹,叫她也叫淑珍她們幾個來聚一聚。
畢竟之前人家家里頭有喜事,是請了咱們家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說呢?”
他說到這處,一臉殷切的看著把云庭。
把云庭停下手中的筆,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頭:“也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讓人預備,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到那一日你只管招待你那些朋友就是了。”把言歡笑容滿面的起身了,可心卻有些沉。
這個兒子,一向都不肯聽他的話,此番卻這么好說話,怕不是連燕茹說的都是真的?
他不信,他非得試一試看看。
“那我不耽誤你了,先到前頭忙去了。”把言歡笑著走了。
把云庭看著他走出門去,神色微凝,過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筆,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從錢姨娘有了身孕,他便刻意不再對把言歡橫眉冷目的,把言歡也乖覺,時常來他院子,言辭神色無不關切。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知道再如何也更改不了這是他父親,只是當初他貶妻為妾之事,他始終無法釋懷。
但方才瞧見了把言歡發間已經有幾絲銀發,他從來堅定的心有了一絲動搖,或許,真該如同娘所說的那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