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過城的河道有四條。穿過南城墻的叫:“蔡河”。但不要誤會,這個“蔡”指的不是蔡京。而是因為這條河的河水來自陳、蔡兩地,因此得名。河道由城西南處的戴樓門入城,在城內曲折環繞之后,從城東南的陳州門流出京城。
蔡河上有十三座橋,在陳州門里的是觀橋,從北數起依次是宣泰橋、云騎橋、橫橋子、高橋、西保康門橋、龍津橋,再依次是新橋、太平橋、糶麥橋、第一座橋、宜男橋和戴樓門外的四里橋。
蘇義一行人不用走這么多橋,他們是從戴樓門進的城,順河而下,到了太平橋便算是到了家。高俅得寵,整個太平橋附近,都被官家賞給了他,高俅正式的官職叫做“殿前都指揮使”,所以京城的百姓們又稱這里稱為“高殿前宅’。
從宅邸的大小,便可知道當今官家對高俅是多么的寵信。這太平橋附近,雖然不是東京最好的地段,但挨著蔡河邊上,也是四通八達的地方,怎么說也是中上了。賜了這么大一塊地給高俅,端的是羨煞旁人。
馬車緩緩在大街上走,入目的是長到沒邊兒的院墻,錢胖子看的是口水直流,口中嘖嘖有聲:“公子,要不怎么說咱們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面呢,你瞧瞧你瞧瞧,這才叫宅子,這才是氣派啊。人都說我爹是‘錢半城’,真是沒見過世面。瞧瞧這宅子……我的天,我家要是‘半城’,這就是‘全城’,不‘倆城’!”
“這都什么形容詞……”
蘇義皺眉,拽了錢胖子一下,讓他把探出去的腦袋縮回來。好在這年月沒大貨車,否則這么探頭,腦袋都給你削下去。
忽然,馬車拐了個彎,來到了一處大門前。門口兩只明顯比蘇義前世見過的石獅子大一圈兒的石獅子,瞪著足有拳頭大小的眼珠子,虎視眈眈地瞧著街上的行人和馬車。
蘇義這才明白,原來剛剛走的路是宅邸的側面,相當于是繞了半圈兒,才繞到大門口。
錢胖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湊到石獅子前頭瞅去了。蘇義對這玩意沒啥興趣,打了個哈欠,等著陸謙掀開車簾,他才伸出手來,搭著陸謙的胳膊下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陸謙一直拿余光瞟著蘇義,見他氣度從容,心中不禁佩服。
咯吱一聲,中門大開,下人們迎了出來,讓蘇義有些意外,相比這齁大的宅邸,下人好像是略顯少了一些,只有十幾個人。不過他轉念一想,也許是高俅覺得迎接自己不必興師動眾,引人旁人側目,所以故意如此。
蘇義笑了笑,沒有說什么,招呼錢胖子,在陸謙的帶領下往門里走去。下人們躬身施禮,口稱衙內。蘇義點了點頭,旁邊錢胖子已張羅開了:“衙內給大家帶了見面禮,方才行禮的,都有賞。瞧見后頭的馬車沒有,全都是蘇杭特產,京城買不到的。待會兒安置好了,大家來尋我!我叫錢亨,是你們衙內的摯友,你們叫我錢公子就成!”
聽說有賞,下人們無不笑逐顏開,用不著吩咐,一股腦地上來,幫忙搬運馬車上的東西。
門里早候著位小廝,半佝著身子,引著眾人進去。一路往里,景致逐漸展開,假山平草,花枝淺水,怪石層疊,意境悠長,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武將的宅邸。只是令蘇義奇怪的是,走了這么久,竟然一個下人也沒見到,這么大的宅邸,竟然像是空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