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使者答應,趕緊飛奔回去復命,吳麻也這才領著郡兵繼續撤退,然后還是在回到了營地門前后,吳麻這才向勒馬在大營門前監督郡兵回營的蘇鼎報告了這件事。
讓吳麻意外,聽到他的報告,蘇鼎不僅沒有贊許半句,相反還象一只打架的公雞一樣瞪住了吳麻,咆哮道:“誰允許你答應的?誰給你的這個權力,讓你答應張志小兒提出的條件?這支軍隊,你是主將,還是我是主將?”
“將軍,難道末將不該答應嗎?”吳麻很是奇怪的反問道:“張志仁義,主動提出送還我們陣亡將士的遺體,讓他們入土為安,也讓他們的家人將來有機會把他們的尸骸帶回家鄉葉落歸根,這樣的好事,難道不該答應?”
“放屁!”蘇鼎勃然大怒,吼叫道:“張志小兒是在假仁假義收買人心,這你都看不出來?他的目的是想渙散我們的軍心,打擊我們的士氣,這你都看不出來?去,馬上派人去城下告訴張志小兒,就說本將軍不上他的當,那些尸體,他愛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敢送過來,本將軍把他的人全部殺光!”
聽到這話,吳麻帶傷的額頭上立即青筋暴跳,本已停止流血的傷口也再度滲出鮮血,還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旁邊的郡兵將士也個個臉色鐵青,斜瞟著蘇鼎咬牙切齒。另一旁的薛讓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出來打圓場道:“蘇將軍息怒,息怒,吳將軍他也是一片好意,目的是想讓我們那些陣亡的將士,有一個好的歸屬,沒有別的其他意思。”
“吳將軍,你也冷靜些,蘇將軍也是因為打了敗仗,脾氣不好,所以說話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了,我是牂柯郡丞,是這支軍隊的二把手,我做主,替蘇將軍同意吳將軍你的決定了。一會張志叛軍把我們陣亡將士的遺體送來,我們不許放箭,更不許出兵殺敵,然后把我們的將士好生安葬,插上木板寫上他們的名字,讓他們的家人將來有機會迎回他們遺體,就這么定了。”
好說歹說,薛讓好不容易才化解了這場迫在眉睫的沖突,然而蘇鼎和吳麻之間仍然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矛盾,郡兵全部撤回營地后,蘇鼎徑直去了中軍大帳喝酒發泄,吳麻則鐵青著臉指揮參戰將士回帳休息,安排醫工搶救傷員,彼此間再沒有說一句話。
張志一向言而有信,大約一個時辰后,打掃完了戰場,還真有大約一個屯隊的漢軍將士打著白旗靠近了郡兵營地,或是用獨輪車推,或是直接背著,把一百多名陣亡郡兵將士的尸骸送了過來,十分小心的排列安放在郡兵營外的空地上。——當然,這些尸首的皮甲、頭盔和武器,全都被漢軍將取走帶回了城內。
見此情景,一些郡兵將士難免為戰友流下了眼淚,吳麻也是眼角濕潤,同時一再命令道:“不許放箭!不許出擊!除非張志叛軍乘機攻打我們的營地,否則絕對不許放箭!”
這時,收到消息的蘇鼎也已經大步從中軍大帳里出來,黑著臉看了看那些仍然還在放下尸體的漢軍將士后,蘇鼎竟然還張口就吼,“放……!”
一只手及時捂住了蘇鼎的嘴巴,快步跟來的薛讓先是緊緊捂住蘇鼎的臭嘴,然后沉聲說道:“將軍,你如果不想讓我們的將士嘩變,就請冷靜!不要忘了,營外這些尸首,都是我們將士的戰友!同生共死的戰友!”
看看普遍面無表情的郡兵士卒,又看看不遠處臉色鐵青的吳麻,蘇鼎跺了跺腳,還是轉身就沖回了中軍大帳,薛讓松了口氣,忙走到吳麻的旁邊,拍拍吳麻的肩膀,低聲說道:“冷靜點,他畢竟是全軍主帥,對全軍將士都有生殺之權,和他發生沖突,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吳麻不吭聲,只是默默的把目光轉向那些正在放下尸體的漢軍將士,直到漢軍將士把所有尸體全部放下離開后,吳麻才無可奈何的吩咐道:“來人,安排兩個屯隊出去,把我們的將士尸體搬到西面的山上安葬,帶著筆墨去,墓穴上插上木板寫上他們的名字。”
“我們軍隊里識字的人不多,我安排兩個書吏去幫忙。”薛讓趕緊說道。
吳麻痛苦點頭的時候,更加讓他心如刀絞的畫面出現了,營地中,突然沖出了幾名之前被張志釋放出城的毋斂籍將士家眷,哭著喊著沖向了那些陳放在空地上的尸首,悲凄的哭喊聲如針刺刀割,讓吳麻、薛讓和眾多郡兵將士都不由紛紛垂頭,也無不明白肯定是有毋斂籍的郡兵士卒,死在了這場近乎愚蠢的攻城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