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柳翠!既然你有殺人動機,又親口承認人是你殺害的,那么本官問你,你是用何種兇器,以何種方式殺人拋尸?”
“回大人,溫姑娘平日為平康館譜曲,罪民與她私下里相交甚好,偶然間聽到她彈奏新曲《烏夜啼》,罪民生出占有之心。六月初五那一日,罪民騙她說她家中老母病重,待她出了清波門,罪民有意在那等候,說是與之同行,其實是趁她不備之時,將她推下了西湖。”
王欽若點點頭,翠娘所說,與岳捕頭拷問溫言車夫得出的情況一致。
車夫供認,當日他駕馬出了清波門,被平康館翠娘的叫停馬車,說是她備了車馬,要與溫言一同回溫家村,也好有個照應,溫言沒有多想,上了翠娘的馬車,叫車夫自個兒回六藝坊了。
一旁的車夫也連忙點頭:
“大人,確實如此,草民六月初五那一日趕著六藝坊的馬車,送溫樂師出城,然而才出了清波門,便被翠娘叫住,隨后溫樂師便讓草民自己回六藝坊了,六藝坊的許多人都可以為草民作證。”
看來,殺人兇手是翠娘,不會出錯。
王欽若心中有了計較,再一拍驚堂木:“如此說來,案情真相大白,兇手就是平康館柳翠,來啊,讓人犯畫押簽字。”
圍觀百姓漸次散去,紛紛惋惜。
兩個名動杭州的絕世美人,竟是這種結局:樂師溫言被歌妓柳翠殺害。
實在讓那些經常去平康館或是六藝坊的公子郎君灑了不少眼淚。
從州府回來,周薔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樓中眾人不知他與翠娘之事,都道他與其他公子哥一樣,是為兩位香逝的絕代佳人而難過。
林七不由得取笑道:“想不到,周大哥平日里悶葫蘆似的一個人,竟然也會為翠娘和溫姑娘這般傷懷。”
眾人道:“林七,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啊?”
韓采辦在時,他在韓采辦跟前跑前跑后,可勤快了,如今韓采辦不在了,他倒也不見傷心,依舊逍遙自在地端著盤子。
林七吃癟不再說話,看向周薔的眼神帶了一絲意味不明。
周薔無心與眾人笑鬧,見樓中此時食客不多,手下的酒保們有條不紊地招待著,便瞅了個機會,兀自來了平康館。
他并不從平康館正門走,而是直接跳墻進了翠樓。
幾日不見,翠樓前的五月菊盡數不見,通往二樓的樓梯口一派荒蕪模樣。
一陣哀傷的啼哭傳來,聽得周薔悲從中來,上樓一看,是小紅邊哭,邊整理翠娘的衣物用品。
見到周薔,小紅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冷冷道:“你來做什么?來看我家姑娘的笑話么?”
周薔無心與她冷言冷語,而是直接問出了自己此番前來,想要打探的事情:
“小紅姑娘,你方才在公堂之上說《烏夜啼》是翠娘所譜,此話是否當真?”
小紅抽了抽鼻子:“我家姑娘歌舞無雙,琴藝也是無人能比,就算《烏夜啼》不是她所作,她那么驕傲的人,也不可能為了別人的一支曲子而殺人!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聞言,周薔心一沉。
也就是說,小紅其實也不確定《烏夜啼》是誰人所作。
小紅冷眼道:“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家姑娘,就你,周薔,你不可以!”
周薔自知小紅因何說出此話,也不爭辯,而是痛苦地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翠娘會如此糊涂,然而今日公堂之上,翠娘所言,確實并無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