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綬接過一口喝下,依舊冷著眼審視著杜青衫。
杜青衫誠懇地道:“宋大哥,在湖州時,我躲著你,是我不對。”
“你還認我這個宋大哥?還知道是你不對?”
“嘿嘿,當然認,當然知道。”
宋綬神色稍霽,凝視了杜青衫好一會兒,微一嘆息。
“杜府一夕滅門,我父將你拒之門外一事,我已知曉,小晏,你心中有氣,也是應該的。只是你我相識十幾年,你明知我被召入秘閣隨意不得出宮,為何不進宮找我,又為何不等我出宮來?咳咳——”
說到氣憤處,宋綬激動地咳嗽起來。
“宋大哥,當時之事,三言兩語實在是說不清楚,我狼狽逃出開封,也著實是無奈之舉。”
彼時今上被宰相王欽若等人蠱惑,沉迷道教,迷信鬼神之事,朝中大事一概不問,盡數交給宰相王欽若定奪。
在那樣的境況下,別說進宮了,杜青衫連面圣都做不到。
總有一股勢力暗中阻止他行動,不論他走到哪里,都會召來無盡的刺殺。
宋綬知道他必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因而昨日初見杜青衫的氣已經盡數消去,剩下的,全是對杜青衫的心疼。
“如今朝堂之上,王文公雖為宰相,然而他年邁多病,多次請辭,官家雖一直未允,可大多朝政還是交由參知政事丁謂處理,丁謂和王欽若又是好友,你在杭州多月——”
“宋大哥放心吧,王若欽并不知道我在杭州。”
宋綬放心地點點頭,又嘆:“我曾暗中調查過杜府一案,卻像是迷霧一般,眼見著快要尋到線索了,這線索卻又莫名其妙地斷了,這一年來,唯一的收獲便是,開封依舊有人對你虎視眈眈,不像是朝堂之人,倒像是江湖組織。小晏,杜叔叔在時,可曾與江湖中人有什么來往?”
聞言,杜青衫驀地想到了什么,然而很快便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我父親身為大理寺丞,捉拿過不少燒殺搶奪、惡貫滿盈的罪犯,其中也不乏江湖之人......”
“若真是大理寺抓過的罪犯同黨所為,查起來倒也不難。”
然而兩人都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不瞞宋大哥,我正打算回開封。”
回去?宋綬訝異,隨即斬釘截鐵道,“此時回京,無異于又入虎口,不妥。”
“有消息稱在開封發現了阿杞的蹤跡,我得回去。”
“阿杞?”
阿杞也還活著?
宋綬大喜,見到杜青衫微微點頭之后,更是喜不勝喜,然而隨即又鎮定下來。
“一年來,我從未停止過找你,開封的大街小巷都派人隨時盯著,從未發現關于阿杞的半點消息。”
這話的意思便是在問杜青衫,從何得知的阿杞還活著的消息。
杜青衫對宋綬十分信任,并不隱瞞,沉吟片刻,問道:“宋大哥,你還記得武紅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