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杜青衫只是稱她為師母,可這么多年,她早已將他當成親女婿一樣的看待了。
沒想到杜家出了那樣的事,杜青衫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年半。
這一猛不丁回來了,竟然就是要自己為他主持和別人的婚禮。
前幾日聽到寇相提起此事,寇夫人簡直有一種自家養大的白菜,突然間被人拱走了的感覺。
可拱走自家白菜的人還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又是夫君特意提了這么一句,她能怎么辦呢,只好應下了。
此事她還沒告訴小女兒。
這一年來,女兒日思夜想,就盼著她的晏哥哥平安回來,若是猛然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晏哥哥竟然帶了心愛的女子回來,一定會哭紅眼。
自己的女兒,寇夫人最了解不過了。
深愛杜青衫,卻克己守禮,從不越雷池半步。
若不是她這一年多來,日漸消瘦,還總是魂不守舍的模樣落在了寇夫人眼里,她對杜青衫的這份心思,寇夫人還真察覺不出來。
想到小女兒,又看了一眼眼前言談大方,舉止不俗的宋歸塵,寇夫人心下一嘆。
又嘮叨了幾句家常,杜青衫問:“師母,恩師他人呢?”
“此次他能調回京都,多虧了王公極力推薦,王公如今重病纏身,他登門拜訪道謝去了。”
杜青衫聞言,大為詫異。
“這么說來,竟不是張天師的讖語讓官家將恩師調令回京?”
“重陽節祈福大典,張天師倒是提了你老師,然而朝中眾臣一個個恨不得你老師在外地老死不回,若不是王公大力請求,以官家對丁王二人的寵信,只怕這一紙調令還到不了南陽。”
寇夫人說起丁謂和王欽若,恨得咬牙切齒。
若不是他二人在朝中上躥下跳,自家夫君又怎會十余年在被架空在京都之外,委屈地做了這么多年的地方官。
杜青衫不由一嘆:“王公深沈有德,鎮服天下,其人雅量,堪稱圣賢吶。”
澶淵之盟后不久,寇準在王欽若一伙的攻擊下,于景德三年二月被免去相職,到陜州去做知州。而后王旦拜相。
兩人先后為相,然而性格卻是大為不同。
寇準是個不拘小節之人,性情剛猛、偏執,生活奢侈,朝堂上快言快語,得罪的人太多。
而王旦則如杜青衫所言,其人雅量,堪比圣人。
溫和而又莊肅,謙恭而又安靜。
事實上,寇準與王旦并無私交。
寇準還曾經多次“詆毀”王旦。
但王旦知道這位“寇老西”實在是難得的大才,有他支撐大局,才能夠抑制住王欽若、丁謂之輩不至于禍害天下。
在王旦為相期間,尤其是他年老病重后,曾多次向真宗進諫,請求讓寇準回京拜相。
他慧眼如炬,為大宋舉薦了無數棟梁之才,且為人雅量,舉薦人才從不宣之于口,很多被他舉薦的人,都不知道曾受過他的恩澤。
在杜青衫的記憶里,恩師每每談起王公,都沒有好臉色,這讓杜青衫一直頗為遺恨。
他既崇敬恩師敢以天下先的勇氣,也敬佩王公海納百川的深沉雅量。
若是過去的十余年,這二人一左一右皆在朝堂,大宋何愁不能天朗氣清,又何愁燕云十六州不能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