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驗完參試名單,眾翰林從翰林閣出來,王雍走在宋綬身后,不加掩飾地道:“宋大人,我要向你道歉。”
宋綬十分不解:“此話何意?”
“以前我只道你是個只會在秘閣修史書的書呆子,今日你對丁謂的態度,實在讓小弟佩服,故而我要向你道歉。”
宋綬:“啊,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丁參政沒事找事,我只是不想和他多說話而已。”
王雍慨嘆:“當此之時,朝中百官,不想和丁謂說話的人,只怕已是少之又少,像宋大人這樣當面甩丁謂臉的人,更是挑不出幾個了。這樣渾濁不堪的朝廷,如大人之清流,又有幾人呢?”
“誒,王翰林何必如此沮喪,依我之見,朝中不與丁謂之流同流合污之俊杰多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大宋朝之明日,還在這些青年才俊身上啊。”
“宋大人所言,指的是?”
宋綬含笑,掰著手指頭數道:“諸如王曾王大人,以及晏殊、朱說等青年,皆是大宋之脊梁。”
王雍搖頭:“王大人雖剛正不阿,頗有寇老風格,但到底資歷尚輕,至于宋大人說的其他兩人,晏殊不過是富貴溫柔鄉出來的貴公子,那朱說也不過是千里入京來的窮學生,指望這些人,只怕不行。”
他道:“依我之見,當今能壓制丁謂者,還數寇老,若他老人家不能從長安回京師復任相位,只怕丁謂之流會更加猖獗。”
宋綬不欲與之爭辯,含笑道:“王翰林所言有理。”
王雍頗為得意:“所以小弟已暗中派人前往長安,無論如何,也要讓寇老回京來。”
宋綬警鈴大作,驚問道:“王翰林此話何意?你準備如何讓寇老回京來?”
“宋大人何必驚訝,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如今官家命寇老查勘天書一事,正是為了試探寇老,若這次寇老順應一下官家之意,宰輔之位定然是他老人家的。”
“你!”宋綬大急,“誒呀王老弟,你名字寇老一生從不信天書,卻讓人前去說服他迎合天書,這不是置他老人家于不信嗎!”
他說著匆匆告辭,忙來到里仁巷,將方才王雍所說之事和正在書房備考的杜青衫顧易二人說了。
顧易聽了,搖頭道:“寇老一生剛直,素以堅決不信天書而深得百姓愛戴,如今若被小人所蠱惑,轉而附和天書,豈不是自己打臉么!”
“正是如此。”宋綬一嘆,“我知寇老脾性,怕就怕,他老人家禁不住小人蠱惑,一旦承認天書為真,寇老一生英明,恐怕就此毀了,到時即便重操大權,失了人心,又有何用?”
“宋大哥,我這就啟程去長安,阻止恩師回京。”杜青衫說著就要起身,被宋綬一把按住,“春闈在即,你這一去一回,可來得及?”
杜青衫沉吟一番,承諾道:“春闈還有半月有余,我說服了恩師便回來,趕得及。”
“那好。”宋綬鄭重地一拍杜青衫肩膀,“速去速回。”
既決定要去長安,杜青衫也不耽擱,簡單地交待了杜杞阿崔在家要聽小塵姐姐的話云云,辭別小塵,一騎絕塵入長安。
而京師這邊,眾人依舊各懷心思地,各自派出探子前去打探確切消息。
果然,在杜青衫離開京師的第三日,皇上派去長安的中使回來了,并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經由永興軍節度使寇準查明,乾佑山天書確有其事,永興軍巡檢朱能并未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