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通宵干活。
所有人就是流水線上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機械重復著同一個動作,搬運,傳遞,裝車。
那一輛輛黑色的小皮卡,轟鳴發動著,混合著難聞的氣味,噴出的渾濁尾氣噴的底下的工人一臉的黑色油污汗漬,完填裝完一輛之后,就立即一個大甩尾開出了廠區。
喬錦心好久沒干這么重的活兒了,也有些吃力,腰都累彎了不少,反手叉腰,跟其余人出了倉庫門,到門口,抬頭擦擦汗水,看看天色。
此時天已大亮,白云藍天,陽光不燥。
她又跟著人潮走到廠區前頭,此時已有不少工人陸續進門,穿的整齊劃一的白衣,白圓頂帽,部分下擺還圍著圍兜,三三兩兩,無精打采,哈氣連天,臉色蠟黃,黑眼圈很不得掛到腳面上,看著很疲倦。
“走走走,快跟上!”
見喬錦心二人腳步微滯,管事的又不耐煩的過來催促,手中的小鞭子又順勢揚起來,眼睛一瞪。
大力馬上把喬錦心護在身后,回瞪回去。
管事的愣了一下,被這黑瘦少年的恐怖眼神給震懾了,這仇視的眼神如發怒的土狼。他很快氣勢弱了下來,落了下風。但礙于自己身份,還是象征性空中虛張聲勢的揮了揮,便收回去了。
“哈哈哈,傻瓜,笨蛋!”
“真丑,真丑啊!啊哈哈哈哈!”
大力同管事眼神對峙之際,廠區門前傳來了一陣騷動。
三四個光頭身著暗土色交襟的僧人打扮模樣之人,勾肩搭背,搖搖晃晃,一手握瓷白寨口小圓底瓶,一手指著正魚貫而入的工人們,大聲喧嘩,倨傲無禮,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大清早就借著酒勁兒甩酒瘋。
“來了!”
喬錦心眸色一緊,推開擋在面前的二人,快步上前,大力也緊隨其后。
任憑這管事的在后面“誒誒”,拿鞭子指著來追。
“天朝人,土狗,懦夫!嗯!”
原本是用眾人完全聽不懂地鳥語說話的幾人,突然開口操著怪里怪氣的天朝語,面帶兇狠的,攔住其中幾個看著五大三粗的工人師傅,滿臉兇狠,用大拇指先比了個向下的手勢,又挑釁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囂張地很。
“來啊,小王八蛋,讓你見識見識爺爺的真功夫!”
這大哥看面相便是脾氣暴躁,不好惹的主兒。他憤恨一把脫下自己身上褂子,用力甩在地上,挽起袖子,也叫他這小島國見識見識,長長記性,以后不要隨便在別人地盤上撒野。
自從簽訂了八國協定劃了西巷子租界,這琉島不論商人駐軍,欺行霸市,無惡不作,奈何天朝政府作風軟弱無能,百姓們通常也是有怒不敢言。
現如今這是直接上門來打你的臉了,是真漢子那便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一下!”
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制止。
很快擠出來一個清瘦的少年人。
她雖衣著破舊,灰頭土臉,可那雙眼睛清涼澄澈,非同尋常。
“這位大哥,不用您動手。先讓我來會會!”
這大哥看著她一臉自信,目光堅定,雖有些不放心,但漸漸明顯感覺到對方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力量不錯,心中暗想應該也是個練家子。
才點點頭道:“也好。”
說著便自覺后退一步,空出場地。
這少年人淡定轉身,面向這幾個似醉非醉的僧人。背手莞爾一笑。毫無疑問,這便是聞聲而來的喬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