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劉衍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密閉的四方盒子里。
他掙扎著去推那頂上沉重的蓋子,身子卻實在虛弱,連踢帶蹬,氣喘吁吁之下,終于將那不輕地板子給弄開了一道縫兒,再順著這小縫兒,一點點艱難地推開,才得以重見天日。
刺眼的一片肅殺的白色,滿堂的白色蠟燭,源源未未熄。
他認得這是當年他長期“居住”,更確切的來說,這是他被皇太后長期軟禁的地方,如今卻布置成了暫時陳尸的靈堂,可想而知,那個原本故事進程里的自己,已經是魂歸西天了。
那如今的自己,又是在做什么呢?
回到這具身體里,繼續做受人控制的籠中鳥?
他有些氣憤,原來老頭說的辦法,竟然是將他打回原形。
回到這具病懨懨的身子,著實讓他生厭,不僅頭暈眼花還有些耳鳴,伸出五指頭一看,指甲蓋隱隱約約有或黑或紫色的細線。
顯然是中毒所致,他突然想明白了,彼時,生命彌留之際,各種不適的癥狀,根本不僅僅是因為身體弱,有病,分明是有人蓄意下毒,而這下毒人,稍加回憶,也不難猜得出,就是他的好親爸爸,皇太后。
正想著,他感覺整個皇宮突然又騷動起來,大小太監宮女慌亂的腳步,驚叫聲,惶惶不可終日。
他明白出事了,頂著頭暈,用所剩不多的體力,從這巨大豪華的棺槨里爬出來,幾步跑出了殿中,又拉開院門,隨大流跟著腳步匆忙的大眾跑,終于追上并扯住了最后一名有些落隊的宮女,來問。
“怎么了這是?出什么事了?”
“皇,皇……”
這個宮女,大半夜見到穿戴整齊的皇帝,死而復生,當然以為是自己撞見了鬼,磕巴了須臾,又喊不出來,嚇得當場兩眼一黑,直接躺倒在地。
劉衍這才想起自己如今這幅模樣,有些不妥,正準備轉身找個地方藏起來,卻從身后被人一把攜住了手。
“噓!跟我來!”
劉衍很不情愿,可此時此刻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由著對方將他帶離。
“微臣劉珩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到了隱秘的角落,該有的君臣禮儀,怡親王依舊牢記于心的,單膝下跪,重重地一扣,淚水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轉。
劉衍嘆口氣,如今他對怡親王的恨,其實已經淡去了很多了,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遠離這些皇家是非,一切都會隨著“他”的離世,消散在書頁到塵埃里,哪知道命運又啟動了這個輪回。
“宮里這是怎么了?又走水了?”
“太后龍御歸天不久,宮里大清洗,自然騷亂不斷,倒是皇上您,您,您的龍體不要緊吧?”
怡親王小心試探著,上下打量半天,除了看著的確有些氣息不穩,其余尚可。自從聽說了皇帝突如其來的駕崩噩耗,本就一直不信,整個人也是渾渾噩噩,好在人如今活生生就出現在眼前。
第二日朝堂之上,棄后變太后,垂簾聽政,大太監劉德喜重演歷史,連夜用一乘輕便的小轎子,將哭哭啼啼的三歲黃口小兒接進宮里,也是宗親里,能找到“適應齡”的為數不多的劉氏血脈。
“臣有本啟奏!”
正當滿朝上下,身批白色孝服,欲給登基新皇行三跪九叩大禮,跪倒一片之時,只有怡親王孤零零的倔強昂頭站著。
“太皇太后的遺照已宣,怡親王還有何異議?”
高位上的皇太后還沒開口,殿上的新任輔政大臣就率先發了難。
意思很明顯,遺詔已下,不容分辯。
怡親王不慌不忙,踱步到這威武大殿的正中央。
“諸位臣工,且聽我一言!此太皇太后,身前親立的遺詔不假,可這另立新皇的決議,是在先皇薨逝的前提之下,當可成立,可孝宗仁皇帝尚還在世,亦未退位,何來新皇登基之說?”
“一派胡言!劉珩,你腦子燒糊涂了吧?一天之前,先皇就已經乘鶴西去,龍棺都陳在涵元殿兩天了,你怕不是午夜夢回,夢到先皇不愿離去的一縷魂魄,到閻羅殿去前,還要再來認認你這親爹吧?”
“大殿之上,膽敢口出狂言,魏慶后,你這脖子上的腦袋是不想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