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直身子,果然是齊遠出來了。
月光在云層里,突然就變亮了,照得整個天空都透亮了不少。
她這才看清齊遠的眼眶鼻頭都像小白兔一樣,帶著水霧氣,紅彤彤的,有些可愛。
她禁不住笑了起來,笑得齊遠有些不自在,兩人的關系卻緩和了不少。
這一次上路,齊遠多少有了些人情味。
兩個人心照不宣調整自己的步調,慢慢也能適應。
兩人之間的關系氣場,沒有那么排斥了。
這是好的開始。
“對了,你那天隨手畫的那張圖,我問了皇上了,他說沒什么意思,就是指我跟佟大人他關系很好。”
“關,關系很好?”
夏瑜上揚微笑的又僵住了。
友好的微笑消散在了喧囂的風里。
那個帶著箭頭愛心的符號,她打賭在她們那個世界生活過的劉衍一定明白其中的含義,這貨居然拿去問劉衍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已經開始動工為自己摳出一座尷尬的城堡了。
“不是嗎?”
齊遠看夏瑜的神色,起了懷疑。
夏瑜連連真誠地點頭,“是是是!”
觸及到齊遠疑惑的目光,她又情不自禁地想逃避,默默又拉開了些距離。
這叫人尷尬的本事,真是厲害。
西郊大多是租界,洋人都是夜貓子不睡覺,整宿整宿的開舞會,從不管宵禁。
這里早早就全接了電,五顏六色的古樸霓虹燈,讓京地的夜蒙上了一層紙醉金迷的迷離。
拉車的人力車夫,在各個公館門前,隨處可見,他們互相交換著情報,等一個洋大人出來,就爭相拉生意。
街上的每個要么衣衫襤褸,要么全套西裝,小洋裝,齊遠跟夏瑜無論走到哪兒,都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就那個。”
齊遠隨處指著一個抱著酒瓶子,蜷縮在角落里的一個毫不起眼,瘦骨嶙峋的乞丐。
說他是乞丐又不夠準確,他不像其他乞丐,賣慘伸手要錢,他只是酗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錢買酒。
“這是林殊的哥哥。林殊失蹤之后,就一直這副死樣子。”
“妹妹失蹤了,不去找。天天窩在街頭酗酒?你們找他問過了嗎?”
林殊就是夏瑜他們,這次刺殺的目標對象。
一個小時候念過私塾,長大受新思潮影響,偷渡到了琉島學成歸來,以革命的名義,自愿加入了復興會。
她表面的身份是琉島公館的接待處要員,一般提供情報,這次的任務是刺殺新晉的大使齋藤本和。
這是個主戰的狂熱戰爭愛好者,劉衍有理由相信,這個家伙入住琉島公館,主要目的是煽動觸發戰亂。
他的種種行為,也的確召示了這樣的意圖。
只是林殊進行刺殺任務前后的那那幾日,行為異常,先是無故請了很長的假,最后直接聯系不上了。
琉島公館每個月的酬勞都是發在匯盈銀行,每個人的戶頭上的,林殊的戶頭,卻忽然多出來不少。
“哎,哎,他走了!”
夏瑜拍拍齊遠,跟著那高高瘦瘦的搖晃身影一同拐進了街后安靜胡同里。
這里跟花花世界的租界,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