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看見蘇木和杜仲,這兩人為了動員那幫學生,花掉太多時間,暫時還沒趕過來。
有人看看手表,抱怨說:“搞什么啊,不是說抗議?就我們幾個人?”
“我就知道,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大概是沒戲了。”
“走吧走吧,騙子!”
葛秋和吉爾里先生站在二樓窗邊,梳著大背頭的葛秋手里夾著雪茄,笑道:“我說這些華人沒抗議的本事吧,我還能不了解他們?
放心吧,吉爾里先生,我現在就去讓警察們將這些人趕走……”
就在此時。
街頭,一大幫穿著各種衣服的男女學生,足有上百位,不只是華人,連黑人學生、墨西哥裔學生也湊熱鬧趕來,蘇木和杜仲走在最面前。
另一邊,蘇老頭也請來幫手。
如同之前所說,老華人都有點關系,他認識北美華人商會的一位工會主席,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豁出面子請對方幫忙,號召了上百位各行各業的華人,來為唐人街的老人們主持公道。
都是鄰里街坊,誰家附近沒幾位可憐的孤寡老人?
餓死、病死也是常事,有老人孤零零地死在房子里,過了幾天才被人發現,也有人無家可歸,餓得快要死了,才開口祈求借點吃的。
華人在這異國他鄉,總體來看還是很團結的,即使今天不上班掙錢,能趕來的也會來幫一幫。
爺孫倆看見彼此,相視一笑,都樂了起來……葛秋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吐出一大口雪茄煙霧,宛如人生贏家。
此刻在看見一大幫人趕來時候,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突然間僵硬,隨即變得難看起來。
同樣變得難看的,還有社會保障管理局局長吉爾里先生。
他鐵青著臉罵道:“該死的!你不是說沒關系么!?
現在外面這是怎么回事?鬧大了對我們都不好,要知道你父親也有份!”
葛秋知道吉爾里先生指得是什么,這位老頭已經在SSA任職二十多年,之所以能夠跟他父親葛大龍產生關系,是因為當年警局派人幫忙登記應該領取救濟金的人員名單期間,葛大龍發現,許多華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領到錢,也不清楚相關的法律規定,就像是自己強行把救濟金送給他們一樣,于是聯系了吉爾里,兩人合謀侵占部分人的救濟金。
能夠被并稱為“唐人街四大害”,葛大龍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哪里會管窮人們的日子多難熬,一心只想著將這筆錢,神不知鬼不覺地裝進自己的口袋里,雖說收取保護費已經撈到不少錢,可誰會嫌自己的錢多呢?
后來葛大龍和吉爾里真的這樣做了,他們告訴部分見識少、又不會英語的老華人沒有領取救濟金的資格,理由包括手續不全、身份不合法、沒有納稅記錄等等,聽起來很合理的樣子,實際上官方一直在給他們救濟金,只不過最后錢打進了其他的賬戶里。
八十年代計算機數據管理技術還沒普及開來,吉爾里自己管理SSA,負責發放這片地區的救濟金,再加上打通好了上下關系,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件事,這么多年來都沒有露餡。
當然,這跟他們選擇下手的目標有關,多是一些身份信息不全、見識比較少、又不懂英文的孤寡老人,就算被找上門,也能輕輕松松嚇唬一番應付過來,這些人不會想到利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權益,被欺負就欺負了,沒地方訴苦。
假如真的惹上事,吉爾里就假裝好人說會跟上面溝通,之后將救濟金發給對方,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露餡的可能性,在他們看來這些老華人是很好欺負的。
就比如這次蘇木找上門,沒費多少功夫便讓他們答應,會在以后給林老太婆發放救濟金,實際上這筆錢一直是有的,只不過被吉爾里、葛大龍等人合伙侵占了。
本以為就這樣沒事,誰知道蘇木是個死腦筋,一心想要追究到底。
二十多年時間過去,林老太婆的救濟金數額不小,按照平均每年兩千美元計算,這就是五萬美元左右,另外還有補償、損失費等等,數額更加高,蘇木自己簡單計算完,前些天提出的要求是十三萬美元,當中考慮到了貨幣貶值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