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紅,瓷器的一種,釉色紅得深沉,上輩子自個曾淘到過件清中期的祭紅花瓶,不便宜,甚至可以說老貴。
但相偉榮其實并不喜歡這種紅釉,總讓他想起戰場上那些凝固后的人血,在運送犧牲戰士們遺體的汽車底盤那慢慢往下滴!
加上這種瓷器略覺別扭的名字、活人祭爐的傳說,在2016年買新房前,他把那個花瓶給賣了。
一個花瓶換套不錯的住房,還行。
電影用這名,內容自然和祭紅瓷有關,就一個有關舊社會、新社會更替的故事,這兩年似乎特別流行這樣的劇情。
銀幕上的那個女演員因為扮相問題,還沒到美得沒邊的程度,但相偉榮還是聽到坐身后的一個男觀眾在說:“這女人怎么能這么漂亮?”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審美標準,銀幕上這位,可是被80年代的觀眾叫做最漂亮的電影演員。
至少在內地觀眾眼里是絕對的第一,誰都比不了,包括演《廬山戀》那位。
當然,如果按照幾十年后的大眾審美觀看,估計很多人會認為這就是個溫柔賢淑的賢妻良母形象。
漂亮得不講道理?
時代不同,審美觀不同,沒有可比性。
這會老張一家坐自己右邊,左邊是老樓、樓福康兩口子,電影公司經理給的都是連座號的票。
兩邊這兩家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而相偉榮看著看著,都沒去怎么注意劇情,陷入在回憶里,連紙殼包的花生都忘了吃。
直到電影結束、散場,思維才徹底回歸現實。
回家。
三輛車隊的自行車,一路聽著別人家兩口子說著電影劇情,大家有說有笑回家。
第二天上午七點半才出車,一個多小時空車就到曹娥中轉站,這是塊剡縣物資局在北邊鄰縣曹娥買下的地盤,挨著當地的鐵路貨運站。
剡縣是山區,不通鐵路,開通鐵路都是四十一年之后的事,這會貨運大宗物資,都得在這中轉。
貨運站你就別指望多干凈,地方如此,人也一樣,別說那些裝卸工,連在這上班的站長同志都給人點邋里邋遢的味道。
沒辦法,轉運站都運行了幾十年,貨場地面都是碎煤渣子、鐵銹混合后的黑灰色。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黑泥漿,在這上班的有一個算一個,甭想干凈!
熟門熟路把車停在裝卸臺邊,到調度室對了貨運單,這頭的裝卸工們自然會把螺紋鋼裝好。
至于自己,到站長室去坐坐。
中轉站的站長姓包,是剡縣緊挨著曹娥的三界區人,這兩個地方口音差不多,這包站長說話都和曹娥本地人半斤對八兩,倒是與剡縣其它地方有很大不同,不過相偉榮都聽得懂。
找包站長不說公事,是私事:這位在曹娥這邊人頭廣、地面熟,膽子還大!
不多廢話,給自己的大茶杯續上開水,就從兜里掏出塊雙獅表遞給對方。
“老包,這走私手表、電視機、收錄機,還有布料,你在曹娥有沒有安全保險的銷路?”
對方剛看到手表時兩眼放光!
聽他這一說,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問:“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好吧,這家伙顯然接觸過走私貨,至少聽說過,腦子里還想過怎么搞這個。
相偉榮甚至猜測,這包站長之前是找不到貨源,不然早干了。
這會看他這冒金光的眼睛,典型的滿腦子想著發財。
外頭工人們裝著貨,在站長室里說了能有半個小時,這曹娥的私貨出路就敲定。
批發給這位,然后他再出手。
出事老包自然會找人扛,和相偉榮無關。
手表沒拿回來,包站長讓財務拿了兩百塊過來,要買。
不要這個數,給批發價當樣品,130,估計這老包能把它賣出個200塊!
至于樣品怎么當,也很簡單,站長同志把原來戴著的手表摘下來往抽屜里一丟,喜滋滋換上這塊拉風的雙獅。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