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林斯基說“偶然性在悲劇中是沒有一席之地的。”
死亡很難被視為喜劇,死亡是悲劇的開始,有時候也是悲劇的終點。
晨光尚在睡夢中,夏的晨風還沒趕到這座城市,郝敏已經停留成昨日,拋下了一團團疑問如麻又毫無意義。
人已死,一切都不再有意義。有時這未必是件壞事,然而活著的人卻總要活出個明白,凡事要個答案、解釋和理由。
方明渾身上下的血漬仿佛有人將他塞進番茄醬里又撈了上來,無一處能看清原先該有的顏色。
他的平靜里透著沮喪和疲憊,一整晚沒有休息,徘徊在生死之間,于破碎的骨骼里尋找千瘡百孔的血管,輸血,出血,止血
仿佛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中途,郝曉說過話,迷迷糊糊的,好像在說,“死,薔薇,后悔。”
當沐春把熱豆漿和包子塞到方明手上時,他正試圖把夜晚的一切清理一空,因為太陽升起時新的病人會走進醫院大門,渴望快速且有效的治療,他們有些在夜晚飽受病痛煎熬終于等到醫生上班,有些忍受病痛多日終于下定決心從公司請假去醫院檢查身體。
每個人都有自己去醫院的理由,醫生是他們不可缺少的必需品。
方明沒有時間也不能任由自己沉浸于無法擺脫的情緒之中。
首先解決肚子餓的問題,吃飽了會有精神,這話任何時候都有用。
“我還真羨慕精神科醫生啊,不用去手術室里,那地方就是修羅場不管從醫多久,遇到那樣的場面都會很不好受。”
“嗯。”沐春應了一聲,在方明身旁坐了下來,走廊的燈光露出疲態,太陽快出來的緣故,灰色的地面和同是灰色的不銹鋼座椅漸漸染上淺光的顏色,和半夜里相比,少了明晃直白的刺眼。
“你就沒什么安慰我的嗎”方明大口咬下半只饅頭,仰頭靠著墻,緊繃了一晚的肩膀終于松了下來。
從肩胛到手臂的酸楚接踵而至,好一會方才緩解。
“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沐春給了安慰。
嘴角牽動,方明仍舊沒有睜開眼,淺淺笑著,好像對沐春要說的話早已猜到,“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我陳述事實,如果換別人也只能如此。”
“還是精神科醫生好啊,永遠躲在腥風血雨背后,等我們這種醫生忙完了再請沐醫生出來安慰幾句,還能收獲感激的答謝。”
話聲未盡,沈子封跑了過來,“主任,我,我竟然睡著了。”
方明仍舊閉著眼沒有理睬沈子封,后者驚魂不定,時不時朝著手術室張望,又試圖從方明的臉上尋找答案。
生或者死,沒有其他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