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雖然不怎么好,但是僅僅是撬開排風扇這件事,并非做不到。
反正撬開之后,李牧沒打算這個排風扇還能繼續使用。
他只是想看看這上面是不是有一只該死的貓在叫。
這只貓已經成了李牧的噩夢,他一心想著,只要把它找出來,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會停止。
排風扇在浴缸正上方,要撬開它,唯一的難度是雙手向上舉著要用出力氣不太容易,如果讓物業師傅幫忙,他們有專門的工作梯,站在梯子上,稍稍用力撬一下,就能將排風扇撬開。
但是李牧沒時間,他等不了了。
人在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大腦有時候會想不到其他任何解決方法,眼前看到的似乎就只有一條路,哪怕那條路明明是錯誤的,或者說,哪怕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人類都會忽略它們,視野變得狹窄,完全只能看到自己眼前那一條路。
李牧就是這樣,他顧不得那么多,一腳踩在浴缸里,一腳他在窗臺。
注意力完全就在浴室頂上。
“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你回來了。”李牧氣若游絲地說。
“我站在你身后的時候你也沒有注意到。”秋桐說。
“所以那個上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我現在知道了,你覺得好笑嗎?我死了一次以后,好像看到了房子里的很多東西,小區里腿部受傷死掉的貓,半夜的貓叫聲,排風通道里貓留下的血。都是你吧,你虐殺那么多貓的目的就是因為當年我們交往的時候我讓你幫我照看的那只小貓。”
“沒錯,其實我原本也不討厭貓,但是當我知道那是你喜歡的女人的寵物,我對它就恨之入骨,而且有一點你可能無法理解,我對它的討厭和憎惡不是一成不變的,有的時候它強烈到讓我受不了,而且讓我變得不正常。
我會對貓產生一種喜愛和虐待交織的感情,我給它們食物,替它們打掃貓砂,給它們好吃的貓糧,然后,我用釘子扎入它們的腳,聽它們的慘叫聲。
再然后,我覺得這樣還不夠,我想到我變成這樣也是因為你啊,你也要嘗嘗這種被一個畜牲綁架的生活,我把貓放在浴室頂上,有時候一放就是很多天,你有沒有發現貓的身體腐爛的也很快,就跟人的感情一樣,說變了味道就是變了味道。”
“我根本就沒有變過,我也許是有脾氣不好的時候。”
“你住嘴,當我知道你在偷偷看神經科醫生的時候,當我知道你發瘋一樣找樓上的鄰居檢查他們家里是否衛生間漏水的時候,我有了一種新生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是基于你的痛苦,你變得混亂不堪,但對我你還是很好。
你以為我害怕,你甚至半夜里偷偷看著我的臉發呆,你失眠、頭腦紊亂,我也不舍得。”
最后那句話,秋桐說的是實話。
“所以那些傷,你臉上的劃痕,根本不是我造成的是不是?根本和我沒有關系,都是你抓貓的時候被貓劃傷的吧。”
“也不能說完全和你沒關系,貓劃傷我,我會讓它更難受,每一個貓都活該承受,我全心全意照顧的那只貓是我丈夫喜歡的女人曾經的寵物,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想?”
“我根本無法理解,但是我不怪你,老婆。”
“別叫我老婆,要不是你的身體已經非常疲勞,也不會被我一推就推下樓。”
秋桐冷笑著,她將窗戶開到最大,癡癡地盯著窗外。
“是的,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弄清楚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我認為不完全怪你,至于過去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不要在這里裝好人,我就是受不了你這樣子,你節目里裝出來的好人的樣子,你對我的溫柔、忍讓,讓我覺得惡心,讓我覺得你試圖把我變成你喜歡的那個女人曾經喜歡過的那只貓。”
“這怎么可能啊,秋桐,你到底受了什么影響,什么時候開始的。”
李牧心里滿是問號,雖然他知道秋桐受了很多折磨,她會變成這樣一定也與他有關,就算是當年那只貓的事情,秋桐也不至于憎恨那么多年。
而且她的確也不是一直如此。
這些問題真的是太復雜了。
李牧昏昏沉沉,最終還是沒有戰勝虛弱的身體,暈睡過去。
秋桐的眼淚掛在臉上,她的心里是平靜的,“完成了,終于,終于以這樣的方式完成了審判,為什么我的心里卻沒有一點點高興呢,還有無法克制的悔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過去的痛苦,靠自己是解決不了得,明明是別人帶來的痛苦,怎么可能靠自己去化解呢?
那位大人已經證明了,一個人默默忍受并不能改變什么,只會讓自己陷入瘋狂和自我毀滅,最終走向生命盡頭的時候也沒有人會在乎,沒有人知道你曾經受過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