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篤篤!”
王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打斷了朱慈炯的話語,他開口道:
“可是,這終究只是別人的勢!”王老夫人的聲音,越發的森冷。
朱慈炯抬起頭來,正對王老夫人那肅穆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道:
“我所說的,只是天下大勢而已。”
“南陽雖然四塞,看似是建立功業之基,然則終究道路太多,難以久守,是以,我們需要彼等擾亂清廷的部署,不求他們久持,只要一年時間,我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年輕人,卻也太過自大。”
王老夫人輕笑一聲,抓住了一邊的龍頭拐杖,伸手搭著太師椅的副手,就要站起。
眼見王老夫人要走,朱慈炯大急。
讓自然知道,王老夫人這一走,可就會徹底絕了張氏幫助自己的機會!
甚至,怕是張氏今后將會派人嚴守大山寨,將他圈養起來了。
“敢問老夫人!”朱慈炯摘下帽子,指著頭上的兩根小辮,沉聲道:“人生在世,什么事情是穩打穩勝的?”
“我所為的,不敢說必能推翻滿清,恢復大明江山……
我只求在我死了之后,當面對列祖列宗,他們問起了我腦袋上的這兩根豬尾巴的時候,我敢自豪的說一句——我抗爭了!”
“敢問老夫人,當年忠壯公自入忠順軍,抗擊噠虜,保衛漢家江山,甚至孤身守釣魚城的時候,可曾患得患失?”(忠壯,王堅的謚號。)
朱慈炯站直了腰桿,拔出腰間匕首,一把割下腦袋上的兩根老鼠尾巴!
“大丈夫死則死爾,吾何懼千刀萬剮!”
“我所做的,不為煌煌大勢,只求問心無愧!”
朱慈炯一臉的堅定。
他兩世為人,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便算是戰死,也好過渾身腥膻,渾渾噩噩,甚至還要留下子孫笑迎洋人進京……
“好!”
“善!”
王老夫人啪的將拐杖丟的遠遠,她擊掌而嘆。
“南明所亡者,非是亡于韃清,而是亡于自身!”
“自身不堅,又如何成事?”
“老身不問你天下大勢,只問你敢不敢己身赴死!”
王老夫人站了起來,屈身跪拜在地:
“南陽鄧州王氏不孝孫,白水張氏未亡人,恭請三太子重豎大明戰旗,驅逐噠虜,恢復漢家江山!”
她一把脫下身上的旗袍,只是著了內里的小衣,又弄亂了頭上的旗人發式。
“這屈辱的衣冠,老身一天也不想再梳妝了!”
隨著老夫人的跪下,張家老大張思本、老三張思誠,老四家主張思源,以及一眾三代、旁支子弟,紛紛跪倒一片:
“白水張氏,恭請三太子重豎大明戰旗,驅逐噠虜,恢復漢家江山!”
張嫣已經哭成了淚人。
她對張家有過感激,有過不解,有過感謝,有過埋怨!
卻不知原來張氏從來都是心向大明的啊!
他們只是看不到前途,看不到明君,于是想要將薪火傳遞下去。
此時,隨著炯兒的長大,隨著炯兒的明理,張家站出來了啊!
謝謝你們……
看著前倨后恭的王老夫人,朱慈炯的眼睛濕潤了。
他之所以對王老夫人的娘家了解的這么透徹,是因為朱次炯自己也是彭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