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要啊,你不要用棍子戳娘親,你看娘親都疼哭了……嗚嗚”……
……
南陽與湖北交界,在杏山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正在兩省邊界上,有一個叫河南坡的村子。
這是一個只有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
村子里新起了三間青磚大瓦房,在一片茅草屋中,看起來氣派極了。
一個五十來歲,腰背卻已經彎曲,更是滿頭白發,手掌皴裂的比楊樹皮還粗糙的老人,手中正拿著一張潔白的紙張。
這是兒子的家書,信上的內容,他早就已經能背下來了——雖然他不識字。
他叫李樹根,祖上七八代都是貧農。
李樹根是一個老農民。
他的這個農民,可不是人家高門大族那樣手中掌握著土地的大地主,李家只有三畝薄田,還是旱地。
南陽一代雖然水利豐富,但是,因為是大平原,是以除了河道兩側之外,別的地方都不能改成了水田的。
畝產自然極低,一畝地,還不到一百斤糧食呢!
原本啊,這過日子,就是要一年辛苦,也不過是飽餐一頓,全年的大多數時日,他都是要帶著妻兒老小,給地主打零工,來換取一些吃食的。
……
李樹根雖然姓李,但是,卻不是南陽李家的人。
雖然他時常將“南陽李家”掛在嘴邊,但是,李樹根卻知道,自己這一門,與人家排不上號,他打著李家的牌子,只不過是想要多混一斤糧食罷了。
有了李氏的這個門頭,地主老爺給他結算工錢的時候,總是要多給了一升半斗雜糧的。
這都夠家里人喝了半月稀粥了!
打了一輩子李家旗號的李樹根,卻不想真的遇到了李家的管事。
那是在前年冬天的事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給柳老爺干了一天的活,剛剛給人家麥地除了草,拖著疲憊的身子,還來不及回家喝了稀飯,誰知道小兒子遠遠就對他說家里來了大老爺。
當時的場景,李樹根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李管家那個富態勁,可是要比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老爺柳老爺都富態一些呢!
李樹根很是忐忑,面對自報家門的李管事,他臉色蒼白。
打了人家一輩子的旗號了,今兒被正主抓個正著,他怕是要完了啊!
誰曾想李管家竟然給了他一個帖子,讓他送一子到最近的李家分支府上去聽差。
李樹根當即就暈了。
唬了李管家一跳,待被人救醒,李樹根卻當即就要給李管家磕頭。
去李氏門上當差啊!
今后他就可以正當光明的打著李氏的旗號了啊!
這十里八村的,哪個地主老財還敢笑他胡咧咧?
就這樣,李樹根的長子進了李氏的大門,然后被集結起來,特訓一陣之后,轉送老虎溝。
后來,每到了月底,都有李家的管事前來送上了老大娃的工錢,后來更是聽說老大娃去當兵了。
李樹根忐忑極了,但是,看著積攢的越來越多的銀錢,卻只剩下了以淚洗面。
這是大娃子拿命換來了的啊!
再后來,三太子奪取了南陽,兒子終于寄回來家書了。
李樹根清楚的記得李管事帶著一只敲鑼打鼓的隊伍,將大紅花掛在他的身上,更是文縐縐的說了一大段聽不懂,但是只覺得很厲害的詞匯。
他只記住了一句——他的大娃狗剩,成了排正,手下管著十幾號人呢!
聽說大娃現在的年薪都達到了十六兩銀子。
不識一個字的李樹根,記住了李管事給自己念的兒子家書。
這娃娃長本事了啊!會寫字了!
李樹根再次瞥了一眼家書,上面的字真好看,就像是印上去的一樣,比柳老爺的混蛋兒子上了五年私塾寫出來的對聯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