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毓榮跪在地上,腦門已經見血,卻還在重重的磕著:
“主子爺明鑒啊,三峽素有鬼見愁之說,其間礁石處處,更為危險的,是有一段布滿了暗礁,兩岸狹窄,河流急切,縱然是岸邊纖夫牽引,也屢屢翻船。”
“我軍若是順流而下,縱然是白天,十船里面,也難有三船過了這一處,若是日夜疾行,怕是十亭難有一亭兵卒能夠趕到啊!”
蔡毓榮不得不解釋,他生怕蘇納海一個惱怒,參了他一本倒是小事,若是一刀子將他咔嚓了——他去哪里喊冤啊!
蘇納海不相信他,扭頭看向桑額:“桑督,你來說,為什么叛軍能夠炸毀了城墻?”
桑額面色悲苦:“主子爺,那朱三當年是怎么逃出的京師,主子爺可還記得?”
他是三等侯李國翰的兒子,乃是第三代家生子,隸屬八旗鑲藍旗漢軍部所屬。
清廷建立,能夠封侯的漢人,都是頂尖了,除了五大漢王之外,李國翰這樣的三等侯,那是實打實的權貴。
是以,就連蘇納海對他說話的時候,也需要客氣一二。
更何況,桑額的爺爺李繼學,那是天命初年就投靠了后金的老人了,這種三代家生子,在清廷的地位卻是要高了很多,甚至,已經被清廷當做了半個自己人。
似桑額這樣,給自己后輩改為滿洲名的,乃是他們這樣的“老投降家”的專利。
聽聞了桑額的話語,蘇納海臉色一變。
作為宗室旁支,他自然知道前年的那件事情——防備森嚴的皇宮,都被朱三那廝逃了出來!
而且,那廝逃跑的時候,還生生將胳膊粗的鋼筋給掰斷了!
蘇納海不知道朱三有著什么樣的妖法,但是,此時看來,這廝許久不用的妖法,竟然再次擊在了他的軟肋上啊!
“不對!”
蘇納海神色大變:“既然鋼筋明軍可以弄斷,那么水道里的暗樁呢?”
引水渠內,可是遍布尖銳的暗樁啊!
為了防止被人將暗樁薅起,他們特意將暗樁砸進了水面之下一尺。
在這個位置上,站在船頭,從水面看不到遠處的木樁,等到看到的時候,船只就已經停不住了!
尖銳的木樁,能夠生生將船舷撞碎,如此一來,就算有人用烈火燒斷了鋼筋閘門,或者是用人力挖開閘門,船只都休想駛入了護城河!
而依托長江建在的武昌城,叛軍又有多少人命朝上填呢?
這個法子,乃是水師那邊提出來的。
原本他們將叛軍能夠打到武昌當做了一件笑料,只不過為了防范于未然,這才布置了這些小手段。
……
桑額嘆息一聲:“該是有水師將領被叛軍俘虜了,他們破開閘門之后,竟然使用竹排突入了河道……”
“氣煞我也!”
蘇納海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主子爺!”
眾人大亂,手忙腳亂的就要上前,卻被蘇納海制止。
“諸位,武昌三鎮不能丟失啊!朝廷剛剛將湖南湖北分治,若是我們丟了武昌,這可是要比朱三造反,更加嚴重的事情啊!”
蘇納海吐了一口血,胸腹里的郁積反倒是好了很多,就連腦袋也清醒不少:
“諸君,我意欲武昌共存亡,諸位盡派好手,像周邊求援!”
眾人眼睛里精光閃爍,臉上卻是一片惶恐:
“主子爺,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主子爺當留存有用之身,意圖光復失地啊!”
蘇納海苦笑一聲。
若是單獨丟了湖北,他倒是頂多罰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