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可是整整裝了三座府衙大獄啊!”
“你!”黃培臉色大變。
他的這個案子,雖然歷時近八年,但是,實際上脈絡卻是很容易就理清楚的。
黃家世代富貴,在地方上的資源便占得多了,于是他已經去世的夫人之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藍潤,因為出仕清朝,于是做了山西布政使。
藍家眼紅黃家的家產,又因為他家沒有出仕清廷,失去了朝政上的靠山,使得與姜元蘅一拍即合。
兩人聯手做了一個局,由藍家先行出面狀告他,卻不想因為即墨縣令托病不出,于是只得作罷。
其后,不知道怎么的走通了蔡士英路子的姜元蘅,再次支使藍家繼續告狀,甚至為了迎合清廷意志,于是牽連愈發的廣了。
此時,被捕的217名士人,卻成了黃培的軟肋。
蔡士英見到黃培臉色大變,不由得心中大喜,他沉聲道:“若是你知趣,本官倒是也可以放了你的那些故舊……”
黃培默然。
這些人就是他的軟肋啊!
蔡士英見狀,再次加了一把火:“只要你認了,本督做主,放過你的妻兒老小。”
黃培終于低下頭來。
這個何嘗不是他心中的柔軟。
姜元蘅與蔡士英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悅。
緊閉的總督衙門,再一次打開,門外早已等待多時的士紳,一擁而入。
他們擔憂的看著黃培,眼神中紛紛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黃家的這個案子,牽連甚廣,大半個天下士紳,都被牽扯進來了……
若是黃培認了自己的詩詞是反詩,一切介休啊!
蔡士英一拍驚堂木,沉聲道:
“你說《含章館詩集》中有隱叛語,都是哪些?一一說來。”
黃培本想說欲加之罪,但是,一想到剛才蔡士英答應放了無辜之人,遂沉默不語。
姜元衡怒道:“培詩中有‘紀年猶列漢春秋’之句,他說出一個漢字,就是不尊我朝年號。”
黃培辯道:“這是游山的詩,是說鄉村野人不知世事的意思。”
姜元衡:“他說漢春秋,就是心在思明。”
黃培說:“今詩人用秦漢唐宋入詩者眾多,難道都是思明么?”
這一句沒把黃培問倒,反倒是被將了一軍,姜元衡只得轉移話題又找到下一篇:
“問說波方定,蠻鴻遍地多,不知天下事,明日更如何。天下太平,他卻在詩中說明日更如何,這明明就是不軌之意。”
黃培輕笑:“那是崇禎十五年所作的詩。”
一眾圍觀之人頓時起哄道:“這不是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嗎?”
“無恥啊!”
“可不是,這人不要臉啊,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眼見群情激憤,蔡士英瞪了姜元蘅一眼。
他只得揭過這一茬:“既是明朝做的詩,到本朝也不應刊刻了。”
黃培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