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去形容的話,那臭味就像是各種化學試劑發酵后混合了腐爛食物殘渣的味道。
現在也就是寒冷的冬天了。
如果換做夏天,整個臭河兩岸連同紡紗街區域臭的尋常人根本就沒勇氣走進來。
熟練的捂住口鼻,紐蘭繼續向著街道深處走去。
有幾盞路燈已經壞了,紐蘭跳躍在各個臟水洼之間的身影時而被燈光照亮,時而被黑暗籠罩。
他走過一扇扇用木板釘著的破舊的窗戶,踏在濕滑鵝卵石上的腳步發出陣陣回音。
這種需要全神貫注的前進方式對一個喝醉了酒的人來說分外艱難。
可伴隨著漸漸深入街道,紐蘭的嘴角卻是緩緩上揚了起來。
他最終在一幢房子跟前停了下來。
昏暗的燈光從樓下一個房間的窗簾縫里透出來,也將一個人影印在了窗戶上。
在看到這個人影的瞬間,紐蘭臉上的笑容燦爛到了極致。
他用力捏了捏懷里司格芬送給他的無痕伸展咒袋子,迫不及待的開門走了進去。
“媽!我回來了!”
紐蘭喜悅又激動的聲音讓窗邊的人回過了頭。
這是名看起來至少要有60多歲的老婦人。
她穿著陳舊掉色但卻干凈的花色毛衣——上面的針腳很細密,但顏色分部的卻極不規律,以至于毫無美感,就像是東拼西湊了些雜色毛線自己制成的一樣。
斑白的頭發特意盤成了一個復古的發型,這種源自嚶國皇室的發型原本看起來應該是高貴無比的,但眼下落在老婦人的頭上卻因為她那根本沒有彈性的枯發而變得有些怪異。
老婦人的眼睛似乎并不怎么好。
她瞇縫著眼睛打量了紐蘭半天,這才抱怨道:
“紐蘭啊,你怎么才回來,我都在懷疑你是不是被河邊的大老鼠給叼走了呢!”
聽母親說著兒時常用來嚇唬他不要去河邊的話,紐蘭看起來開心極了。
因為他已經看到母親身后那張小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小型火雞,上面還撒了許多被切成小塊的胡蘿卜。
老婦人雖然嘴巴上抱怨個不停,可嘴角卻在不斷上揚。
她拉開桌子側面的另一張舊木椅對紐蘭說道:
“還不快坐過來?火雞我都熱過三遍了!”
紐蘭的視線落在了老婦人滿是老繭,且缺少了無名指和小拇指的右手上,眼底泛起一絲水霧,嘴里卻忙不迭的答應道:
“欸!這就來了!”
說著話,他快步上前坐在了椅子上,老婦人則已經幫他在碗里盛了一大只雞腿,上面同樣覆蓋著厚厚一層蘿卜碎。
他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準備工作后才在老婦人的密切關注下猛地扒拉了一大口燉到酥爛的胡蘿卜碎進嘴里,隨意咀嚼了兩下便快速咽下,形如吃藥。
老婦人見狀一如從前般溫柔的摸了摸紐蘭的頭,臉上的皺紋在笑容的勾動下宛若一朵老菊。
這讓紐蘭吃的更起勁了,但同時,眼里的淚水也終于抑制不住落了下來。
他本身其實并不愛吃胡蘿卜,但胡蘿卜卻是紐蘭家餐桌上永遠的主角。
他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總是強逼著自己多吃幾塊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