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如此坦誠地招供,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知道自己無論招與不招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沒辦法,先帝是在他手里死掉的而且是八日而崩,一旦朱厚照要嚴加追查,他難辭其咎!
何況張瑜也不想再受皮肉之苦,且他知道就算他能承受得住皮肉之苦,以他對劉文泰的了解,還是會將他謀害先帝的陰謀招供出來,何況,他又何必去受皮肉之苦呢,也沒必要再為要滅自己口的李東陽等人掩蓋罪責了。
本著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理,張瑜和劉文泰都老老實實地招供,并將李東陽與謝遷供了出來,而此時,自然輪到傳喚李東陽了,謝遷已辭官歸鄉,一時還無法傳喚到,不過,有李東陽就夠了,誰都知道這三閣臣是穿一條褲子的。
馬文升此時已然氣得嘴唇發抖,他和弘治皇帝的感情最深,甚至在他心里,覺得弘治皇帝比他身后的正德皇帝無疑更英明更令他敬重,而如今他最為敬重的弘治皇帝竟是被害死,使得他寄予在弘治皇帝身上的一番政治愿景付諸東流,自然是怒不可遏,直接就拍了椅背:“帶李東陽前來!”
時值嚴冬臘月,又正逢晴日,萬籟俱寂,視野極佳,百官們遠遠地都看見李東陽被押解而來。
有的文官開始暗自思忖自己得等回家后把曾經為李東陽寫的詩燒掉。
有的文官則開始擔心自己曾經上疏請為李東陽母親加誥命品級的事會不會成為自己落罪的把柄。
也有的文官暗自慶幸著自己還好和李東陽這些閣臣沒什么交集,今日來其實也不過是湊個熱鬧而已,雖說可能已經得罪了馬文升,但也到底不會犯上死罪。
其實,在場的大部分文官都談不上和李東陽等有太大的交集,真正和李東陽有交集的官員在昨晚就趕著來求情了,也可以說是趕著來投胎,現已被打入了詔獄。
其實,在場的大部分文官都談不上和李東陽等有太大的交集,真正和李東陽有交集的在昨晚就趕著來求情,也可以說是趕著來投胎,現已被打入了詔獄。
連焦芳和許進此時心里都暗自慶幸幸虧當時陛下堅持己見孤注一擲不顧他們的反對先把李東陽一派的官員打入詔獄,不然他們也沒法確定此刻的審問能不能順利進行。
當李東陽走過來的時候,在場的文官都低垂下了腦袋,如避瘟神一般避免被李東陽看見,深怕李東陽會指認自己也參與了弒君大案。
李東陽也注意到了在場官員們的神色,他現在自然已經沒有心情去感謝這些官員來為自己求情,他現在只有冷笑,冷笑這些官員們活得太虛偽,明明是為自己求情而來,如今又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李東陽在此之前還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日,從未想過自己會以一個重犯的身份走進這紫禁城,走上這奉天門,他恍然想起了自己當年高中進士簪花時的場景,也恍然想起了曾經被弘治皇帝召見的場景,恍然想起了自己進入內閣的第一天,那時的自己是多么的意氣風華!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他和劉健謝遷兩人與弘治皇帝爭吵的那個晚上,以及他們看著弘治皇帝咽氣前怒指著他的樣子。
沉重的鐐銬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刺耳的鏗鏘聲,也把李東陽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中,他看向了坐在玉輦帷幕后的朱厚照,也看向了頭戴七梁冠的馬文升,他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而且輸的很慘!
“奉旨,李東陽涉嫌謀逆,著即革除其一切官職,貶為庶民,待審議后按詔處決!”
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先站出來念了一道旨意,按照程序,審問李東陽還得革除其官職,這道旨意早在李東陽被打入詔獄時便已擬好,劉瑾現在再念一遍自然是告知于百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