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升回道。
朱厚照則心想暗嘆,難怪前世看歷史材料,發現皇帝動不動免逋賦,當時自己還疑惑為什么朝廷欠的稅都不會收而要免掉?如今看來,不是不想收是不能收,因為欠賦的都是士紳,你怎么收?
“追回,必須追回!以往的朕可以不計較,先帝既然下旨免掉,朕也承認,但從正德元年以后的逋賦必須追回!下旨給南直隸巡撫,勒令各府州縣官追繳正德元年后的逋賦,追繳不回七成者治罪流放,追繳不回八成者革職!追繳不回九成者,罰俸考評下下!”
朱厚照沒打算對這些欠賦的士紳們客氣,在他看來,朝廷已經夠優待他們了,有免稅田還不用擔負徭役,如今連三十稅一的賦稅都不肯交,簡直不要太過分。
不過,這時候,馬文升還是不由得勸了一句:“陛下請三思!這樣做,只會讓江南士紳們怨憤更大,恐非長治久安計。”
“難道讓他們偷稅逃稅就是長治久安之計嗎,若他們的賦稅一直不交,朝廷的軍費、百官的俸祿以及治河、賑災的費用就只能壓在百姓身上,百姓負擔只會越來越重,到時候天下若因此而反,該怎么辦?”
朱厚照問著馬文升。
馬文升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說道:“陛下,可否給這些士紳們一個面子,先下道旨意,讓他們自覺把欠的賦稅交上,如果他們不交,再讓官府強制追回,如此也不至于傷了情面,到時候即便強制追回,也好有個說法。”
朱厚照沒有說話。
這時候,王恕也勸解起來:“陛下,首輔所言甚是,非老臣多嘴,陛下雖少年壯志,有整頓朝綱之心,但凡事也得先禮后兵,寬容并濟才好,而且這些士紳都是讀書人,都是知禮明理的,應該能明白朝廷的苦心。”
“既然如此,便依你們所言,先擬旨,著南直隸巡撫將各府州縣所欠逋賦之戶公之于眾,責令他們三個月內交回所欠賦稅,若能做到,朝廷不予追究,另外為彰顯朝廷寬宥之恩,自正德元年以來,所欠逋賦在五百石以下,可優免之,如此寒門薄宦之家也不因此所累!諸位愛卿,朕這樣做算是恩寬吧?”
朱厚照的確算是妥協了些,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確殺得太狠,現在只以五百石為標準,而且只是正德元年以后的,甚至讓你自覺交,很給這些士紳面前,沒讓官府上門強拿。
“臣先替江南士紳謝過陛下!陛下此舉可使江南寒士無憂也!”
馬文升見朱厚照如此,心里很是寬慰,心想陛下也總算是有些成熟穩重,知道施恩于下了;而王恕也同樣拱手道:“雖說人心難測,但以老臣想,這些江南士紳也都是讀圣賢書的,不至于不知朝廷之恩,當會如實上繳所欠逋賦!”
很快,南直隸巡撫王陽明便讓各府州縣把朝廷旨意下達,勸說這些江南士紳們把大額逋賦上交。
可是。
一個月過去了,各府州縣無一士紳登門繳稅賦!
兩個月過去了,各府州縣還是無一士紳登門繳稅賦!
三個月過去了,朱厚照祭祀孝陵的儀式都結束了,但依舊未有半石逋賦被士紳們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