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的紡織生產力將會比大明落后一個時代,無論在質量上還是價格上都會遜色于大明。
到時候,大明的紡織統治全球根本不成問題,進而,大明種植棉花的百姓們壟斷整個全球棉花市場也不成問題。
但朱厚照沒有考慮到的是,士紳的利益被影響到了,你官營織造局一旦介入紡織業市場,自然會意味著紡織業市場的利潤會有一部分從士紳手里轉移到官營織造局手里。
而偏偏宦官們的**又給了士紳們將矛盾轉移的機會,他們不直接提出自己反對內廷來松江府開辦織造局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利潤空間縮水,而是說,內廷的宦官一旦來松江府開辦織造局只會依仗勢力強行奪民之利,壓低棉花價格。
松江府的百姓們本質上還都是農民,是只顧眼前利益的群體,是容易被蠱惑的群體,(這里沒有歧視農民的意思,我也是農民出身,只是客觀闡述),何況,士紳們還都是他們本鄉的族人,因而,在聽風就是雨的松江府百姓們眼里,來松江府開辦織造局的羅祥等人就是來巧取豪奪的。
甚至,連自己無限制擴張棉花種植面積導致利益受損而出現的失落心情,也一股腦兒地順勢變成了對抵制內廷宦官開辦織造局的怒火。
……
“一旦蒸汽紡紗機在新的織造局開辦起來,大明的紡織品就會更加物廉價美,日本、菲律賓、琉球等國的本地紡織市場也會被我們壟斷,但朕認為,只怕只是這些國家的市場還不能滿足我大明的紡織品的市場容納量,我們得賣到更遠的地方去,去打開西域乃至西洋的市場!不然我大明百姓們所種的棉花滯銷怎么辦,工廠作坊所生產的紡織品賣不出去怎么辦!”
朱厚照這時候依舊只在宏觀上和內閣的官員們談論著關于蒸汽紡紗機運用后可能帶來的情況,即可能會使得大明對海外市場的需求量增大,而迫使大明需要開辟更多的航線,占領更多的海外市場。
內閣首輔王瓊不敢打擊皇帝朱厚照的積極性,多年為官的他已經越來越明白,上官說什么都是對的,自己即便不相信也得相信。
所以,盡管他能猜到所謂新的技術即便還沒有被天下所有人知道,但要想推行下去也不是易事,因為江南與京師不一樣,山高皇帝遠,官府在江南士紳百姓眼里就是土匪,有著天然的不信任感,別說開織造局,就算是要改革舊的織造局也很難。
當然,王瓊還是佩服自己皇帝陛下的英明之處的,畢竟能想到舊的織造局并一時間不好改造,而干脆直接開辦新的織造局。
王瓊藏愚守拙,沒有在朱厚照面前表現出自己比你皇帝陛下更了解江南士紳的一面。
而康海是學者型官員,比朱厚照還理想主義,自然也想不到這一層。
楊一清久在邊鎮,也不知道內政上的錯綜復雜之處,何況,他也是老狐貍,和王瓊一樣,心想陛下您說什么就說什么,臣都支持,都贊成。
而朱厚照幸好還有密奏可以看,還有錦衣衛的密報可以看,不然,他這個皇帝還真不能指望從自己內閣的幾位所謂的歷史上的能臣口中得知出蒸汽機出現后,在底層的百姓們對此事的真正反應。
“阻止開辦織造局?為何要這些松江府的士民要阻止,就算是松江府的士紳們阻止還情有可原!畢竟蒸汽機一旦由織造局利用起來,自然是會奪走他們的利潤,但是朕也下了詔,準許私人貸款向皇家工業公司購買新機器!
這些士紳又何必如此反對,還有這些百姓,他們種植棉花是農業生產,而新機器是改進紡織生產,只會對他們有利,緣何他們也反對。
另外,就算新的織造局會導致私人作坊裁員,朕也下了詔,著南直隸巡撫伍文定妥善安排!但事實上,織造局還沒開辦起來,也還沒導致裁員出現,這些松江府的士民們為何會如此抵制!”
朱厚照有些不解地問了起來,他可沒想到新的生產力在民間推廣會遇到這么大的阻力。
“愚民怎么會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陛下勿急,天下人會懂得陛下之良苦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