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茶樓后院一出幽靜的別苑里,來自山西的范永和倒是沒有像外面的人那么激動,只淡然地與自己的管家楊鳳下著棋,待棋局結束,才問了一句:“股價漲勢如何?”
“今天又漲了近七成,整個廣州府的錢應該都被我們給掏空了,現在有些散眾已經開始向銀行和士紳們借貸炒股,連肇慶、潮州那邊都有人來買!您看,我們什么時候統治他們收手?”
楊鳳問道。
“先不急,待遼蒙商行一上市再套一筆錢后就收手,告訴克特多,記得到時候繼續投一筆錢進去,他們的花當首領這次有希望在兩廣套走三百萬銀元以上!但要先預付我們山西商行五十萬銀元!不然,范某便讓他們血本無歸!”
這范永和說著就繼續問道:“夏部堂何時回廣州?”
“預計就在這個月月底!”楊鳳回道。
“那爭取在這個月月底回山西,讓夏部堂自己來收拾殘局,到時候給孟部堂打聲招呼,這內閣之中,不能沒有我晉人!”
范永和說道。
“明白,孟部堂眼下剛掌了吏部,到時候這兩廣一亂,他夏言難辭其咎,入閣自然也輪不著他了!而除他夏言之外,便無人能在資歷上高于孟部堂”,楊鳳說道。
“怎么沒有,你別忘了在邊鎮統兵的新建伯!”范永和笑說道。
“只怕眼下朝廷還需要他守宣府,對抗花當十萬大軍”,楊鳳這么一說,范永和又只是淡淡一笑:“臨了,還是要我們晉黨收拾殘局!”
……
珠江口,落日漸漸落在了海面,余暉把碧綠的海水點綴上粼粼波光,猶如沙海中潛藏的黃金一般,吸引著無數的船只來在兇險的海上掘金發財。
執掌整個太平洋和印度洋所有航線與殖民地的夏言推開了玻璃窗,看著前方已有高樓數十座的廣州城,不甚唏噓,他也沒曾想過,在這幾年之內,廣州城已發展如此之快,富庶的百姓幾乎家家有船,把整個珠江口塞得滿滿的,而擠壓在岸邊的魚肆更是綿延數里。
夏言妻子封氏替夏言取下了頭上烏紗,且偎依在了夏言肩上,夏言攬住了妻子的腰,享受著妻子的溫柔:“原兒睡了?”
“睡了,他也算是我們夏家第一個在船上出生的孩子,就算是遇到風浪都睡得無比安穩,只怕將來也和夫君您一樣要輾轉于這海上。”
封氏回道。
夏言不由得笑了笑:“到了廣州,你帶著原兒回老家貴溪吧,等他長大些,讓他去新式學堂讀書!”
“老爺,您怎么突然說這個”,封氏說著就不由得把夏言抱得更緊了:“我只想陪著你!”
夏言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我本不好給你說,但現在也不得不讓你知道,你知道我現在的位置,雖然把持著整個南洋軍政大權,但有道是登高必跌重,我殺了那么多走私的權貴豪紳,只怕也得罪了不少人,只怕將來難免落個棄市的下場,你注意到最近廣州的股價了嗎,依據我早年在陛下面前學習圣學的經驗,這廣州的股價很反常!”
“不是一直在漲嗎,百姓們都很高興,甚至夸耀這是老爺您的功勞呢”,封氏回道。
“那只是表面現象,不說這些了,就算將來落得身首異處,能為我大明打下如此基業,能報德圣上知遇之恩,夏某此生足矣!”
夏言說著就不由得把自己結發妻子抱得更緊了些:“走,我們看看原兒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喊一聲爹!”
三天后,就在夏言剛要登岸時,廣州知府文景華急忙找到了夏言:“部堂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就在兩天前,股價大跌!各上市商行虧損已達上千萬銀元,還在下跌,近一百家民間商行倒閉,已有六名商民無法接受,而跳江自殺!民眾人心恐慌,更有青皮流氓趁機大肆搶劫,您看看,眼下這如何是好啊!”
夏言一聽也怔住了片刻,旋即才問道:“上疏沒有?”
“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八百里急遞進京了!下官剛從云南調來,對這些股價控制和商貿管理并不熟稔,一切全要靠大人您拯救下官了!”
廣州知府文景華說著就再次向夏言折節下拜,事實上,就算是夏言自己也有些茫然。